在上海没有地铁之前,人们上下班出行,除了骑自行车,大多数人都是靠公交车出行的。
那个时候,上海的人口在增多,公交车的数量却没有跟上,随便那一条公交线路都出现拥挤现象。尤其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时间,车辆更为拥挤。年纪稍长的上海人,都有过前胸贴后背挤公交车的经历。

挤公交最辛苦的是怀抱小孩的妇女了,自己要到厂里上班,小孩要送厂里托儿所。好在天天乘这条公交线,与几个售票员也熟悉了。车子一靠站,先把小孩从售票员窗口递进去,她再到门前人群后面向上挤,这时售票员探出身子,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人家小囡在车子上嘞!”挤车的人都会侧侧肩,让出一条缝,让她钻上去。
在客流量大的站点,早晚高峰时段公交公司专门派人来维持秩序。当看到车门关不上时,他们一个在车下使劲地推乘客后背,一个扳住车框,脚蹬车门,配合驾驶员把车门关上。
车厢再挤,售票员的规定吆喝是不会少的。“上车请买票,月票请出示。”有月票的人往往仅是喊一声“月票”就完事了,有的干脆喊也不喊,只顾往人堆里钻。

巨龙式的公交车售票员有二个,他们的座位在前门和后门,如果中门上车的乘客那买票就困难了。
乘客与卖票员之间是“臂长莫及”,只好把钱交给近窗口的乘客,请他帮忙传给过去,这个动作称作“摆渡”。往往要二传或三传才能到售票员的手中,售票员再把车票摆渡到买票乘客的手中。此时售票员和买票人都会对参与摆渡的乘客致谢,虽然是一句平平常常的一句“谢谢侬”和“不客气”,却好似一股春风在车厢里荡漾。
趁着车挤,有的人上车后既不出示月票又不买票,只顾往人堆里挤,这样的人往往是逃票。
老资格的售票员火眼金睛,虽然人过不来,但她会喳呼:“中门上来7位,4位月票,1位买票,还有二位怎么说?”。不买票的朋友看到被售票员盯上了,只好掏钱出来买票,也有置若罔闻的,铁了心要逃票的。

当时公交公司为了要对付逃票,临时组织了查票队。在站点上查下车乘客的车票,如果你没有买票,对不起,现在就要买罚票了。不服,那就去派出所处理,再通知你单位,一张车票几分钱,为此丢了脸面,真不值的。
乘公交车还要时刻当心扒手,我就有一次在公交车上钱包被窃的遭遇。那是周日晚上,我从家里返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我的钱包是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那天公交车上还是比较空敞的,不知怎么会给他得手的,损失了一个穷学生的一个月的生活费。
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外地人在车上被偷了个钱包,里面有千把元钱,那是来上海看病的钱。八十年代初,一千元不是个小数目了,外地人急得哭了出来。售票员的火眼金晴看出车上有扒手,果断地不开车门,叫驾驶员开到派出所去。此时扒手一看不能脱身,就把钱包扔了出来。
在拥挤的车厢中,免不了你踩我一脚,我碰你一下。遇上一方不肯礼让的主,那就难免发生口角:“侬有毛病伐?轧啥格轧”,“侬自家有毛病,要惬意坐小轿车去……”一句话就顶得人家哑口无言。
在八十年代,没有要紧的事情,上海人是不舍得乘出租车,至于私家车如凤毛麟角,难得一见。

在挤公交时,看到有老人上车来,有的人会让座,也有不让座的。老人站在他身边,他不是突然闭上眼睛,就是横过脸,眼睛看着窗外。我想:如果站着的是你爷爷,你也会这么无动于衷?
更让人看不下去的情形是,有的人占着老弱病残孕的专座,当专座对象上来了,他也装着没看见,不让座。称职点的售票员见此情况会点名叫让座,此时如果他再不让座,就会犯众怒。
在公共场合礼让老人,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车厢就是展示文明、乘客素养的一个窗口。仓廪实而知礼节,最近几年社会文明程度明显地提高了。
就是今年的事情,有一次我乘公交,手拉着横杆站在拥挤的车厢内。一个乘客到地方了就站了起来,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年轻女性趁机要坐下去,可回头一看到我,就要让座给我。我受宠若惊地连忙说:“侬坐,侬坐”,她说:“你坐,你坐”,推辞了几句,我就坐了下来,对她友好地微笑一下。心里却有些小小的郁闷,完了,完了,我已经沦到上车会有人让座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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