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

作者: 哑谜 | 来源:发表于2015-06-13 11:06 被阅读158次

    自从李跳跳在前天放学路上被同桌施小雨的妈妈逮住之后,就再也没和她讲过一句话,甚至连平时爱超“三八线”的小嗜好也不见了,这反倒令施小雨感到不适,尽管装作不去理他,但她的眼睛总忍不住朝男孩瞟去,而他永远只留下一张侧脸,半只朝天仰的鼻孔微微开闭着,活像她爸爸上周末钓的鱼,一想到这,女孩“噗呲”一声笑了。

    “告密精……”

    “你说什么?”笑容依旧挂在女孩脸上,直到男孩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说你是个告密精!”

    “就算我是个告密精,”她似乎对他的指责并不意外,“也比你这个色狼好,我妈说,只有色狼才会掀女孩裙子,我不告诉她告诉谁……”话音未落,男孩的手突然在她裙摆处闪了一下,薄薄的蓝布裙像床单一样被掀起,白色的内裤刚刚露出边角,便被一双胳膊挡住,紧接着是一声响彻全班的尖叫。

    李跳跳赶紧堵住耳朵,确认老师不在教室后,眯眼看着施小雨,仿佛在看一只受惊吓的兔子。

    “哈,是只小猫。”

    她又羞又惧,红红的脸蛋冒着温热的气息。“你死定了,李跳跳,我明天就叫我爸爸来!”女孩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这句话,声音微微颤抖着。

    “哼,就一个尿尿的地方,有什么好稀罕的,你看看我的。”说着男孩便朝女孩扒下裤子,褐色的小肉团孤零零地垂着,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防不胜防的施小雨还没来得及蒙眼就被撞了个正着,这一次的尖叫声足以让耳朵不好的门卫大爷都感到异常。李跳跳吓得浑身一震,提起裤子撒腿就跑,还没几步便回头看去,原以为女孩会追来,然而只见她呆呆坐在那儿,眼泪像两串欢腾的溪流从眼窝里涌了出来,嘴唇不断哆嗦着,却挤不出半句话。四周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朝她围去。

    “见鬼!”当男孩逃到空旷的操场上,听见四周的树被风刮得沙沙作响时,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午后的阳光照着他尖尖的脑袋,让他有点晕乎乎的。李跳跳不知道该不该回班上看看施小雨,他低头在一块小空地上转着圈儿,迟迟拿不定主意,不久,学校广播里传来了放学的铃音。

    黑压压的小孩们潮水般涌出校门,男孩定睛一看,找到了他最好的哥们刘二蛋,也没管教室里落下的书包,直接朝他跑去。

    “泥鳅,等会!”李跳跳刚要把胳膊搭在刘二蛋肩上,想不到他嗖地一躲,让李跳跳扑了个空,差点摔了个跟头。

    “泥鳅,你小子越来越能躲了!”

    “泥鳅”这个绰号是李跳跳给他取的,因为他皮肤黝黑,个头不大却总爱出汗,身子常年滑溜溜的,见到人脸上就堆出憨厚的笑容,尽管看起来很老实,但李跳跳知道,这家伙也是个孩子精。

    “跳子,你这回可真完蛋了,”刘二蛋一看是李跳跳,连忙把他拉到一边,“班主任已经知道你掀小雨裙子,还把你那里给她看的事了,现在连隔壁班都知道你是个大色魔,最主要的是,班主任刚刚通知了你爸妈,估计你是活不过今晚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诶,你那电子表不错,干脆当遗产给我吧。”说着手已经朝表伸去。

    “滚!”李跳跳一巴掌把他手拍走,“不就掀个裙子嘛,多大点事,我就真搞不明白,前几年上幼儿园的时候男女还一起上厕所呢,怎么一到小学就全分开了,女孩们还特别在意她们那里,还告状,那个叛徒,告密精!”他本还想多说一些这种好玩的词,但脑子里却搜不出新的来。

    “兄弟,”泥鳅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肩膀,正色道:“你爸妈没教你男女有别吗,听大人说你这么做叫性骚扰……”

    “什么骚扰?”李跳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从没听过的新词汇,脑袋一歪,斜眼看着身边的男孩,心里暗暗嫉妒他。

    “性骚扰。”

    “性骚扰?那是什么?”

    “哎,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妈说,男孩不能看更不能碰女孩尿尿的地方,身体也不能碰,说什么碰了会生病,很严重的病,连医生也治不好。但依我看,”泥鳅突然狡黠地看着李跳跳,低声道:“恰恰相反,男生看到或碰到那里会让人‘爽翻天’,我有个哥哥天天跟我吹嘘哪儿多么多么好,也没看到他得过什么病,身体好得很!”

    “难怪不让我看,原来施小雨还是个小气鬼!”男孩愤愤地说,他很得意自己能说出“小气鬼”这种高级词汇,至少能在同伴面前挽回点面子。

    “不过,我也搞不明白女孩为何死死不肯把那里给男孩看,你知道吗,她们那里没有小鸡鸡,我看小雨今天像丢了半条命似的,难道男孩能吸走女孩那里的……能量?”

    “我当然知道。”李跳跳倔强地顶着嘴。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对泥鳅的嫉妒已经慢慢转变成了某种敬佩,想不到他看着和小孩似的,说活却有模有样,俨然一位大哥哥的形象。

    “而且,”泥鳅补充道,声音降得更低了:“小女孩的那里没什么意思,听我哥哥说,20来岁的大姐姐,才是真正的天堂。”

    听到这,男孩仿佛丢了魂一般,怔怔地看着前方,眼神慢慢开始失焦,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人影,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一天晚上,他去厨房拿东西,与正准备洗澡的妈妈撞了个正着,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妈妈的裸体,由于关着灯,他看她像隔了层雾,渐渐地,浓雾散去,他呆呆地注视着妈妈的乳房,肚脐和大腿,最后聚焦到大腿根部那丛隐秘的毛发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地方,也就是在那时,他对女性所有的疑惑,好奇与期待,都集中到那片草丛中。“还愣着干嘛?快出去!”妈妈的声音一直重复着,听起来十分遥远,直到他发现妈妈焦急而又尴尬的眼神,才醒过神来,于是紧闭双眼,连连退去。

    接着,妈妈的裸体与另一个人重合到了一起,是他同班同学王汀汀的姐姐——王颜。

    王颜并不是王汀汀的亲姐,但她们却有着同一个爸爸,她在本地读大学,而她妹妹恰好在那所大学的附属小学,由于离家不远,于是接妹妹回家的任务便落在她头上。每天下午时分,王颜在一群焦急的叔叔阿姨老头老太太中格外显眼,在其他人都像长颈鹿一样伸着脑袋等待自己的孩子时,唯有她独自一人靠在街边的一颗小树上看着书,微风习习地吹起她的长裙和黑发,雪白的皮肤时隐时现,在别人涣散的目光里,唯独她的眼睛闪着光芒,甚至比刚出生的婴儿更柔亮。李跳跳不止一次羡慕起王汀汀有这么个神仙似的姐姐,这也害得他总朝爱和自己抢零食的表姐大发脾气。

    “我决定了,”李跳跳一本正经地看着刘二蛋,郑重地声称:“我要看王颜的那里。”

    男孩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泥鳅在那一刻脸上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表情,里面似乎既包含着惊奇,鼓励,敬佩,狂喜,又带有一点愤怒,恐惧,妒忌和威胁,最后竟还透着一股失落。

    “先活过今晚再说吧。对了,别忘了死后手表是我的了啊。”泥鳅指了指男孩的手腕,一溜烟地朝家奔去。

    家门口的楼梯间仿佛是一间巨大的审判庭,这时天已微暗,火红的夕阳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后便沉沉落去,李跳跳已经在门口来回踱步了很久,地上擦出一串浅浅的鞋印,他很想逃,但不知道去哪,终于,这种恐惧在“我就不信妈妈会杀死她的亲儿子”的信念下暂时消失了,男孩勇敢地敲开了门。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察觉出妈妈有什么异样。“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到哪里疯去了,快洗手吃饭!”

    男孩灰溜溜地跑进厨房,自始至终,爸妈居然对他今天所做的事只字未提,好像完全不知情似的,甚至都没发觉他连书包也没带回来。

    李跳跳就是带着这种不安进入梦乡的,在梦里,他双手伸进王颜的内裤里吸收着“能量”,王颜很享受地轻闭双眼,身子发出微微震动,就在这时,施小雨一声锐利的尖叫刀一般穿过他的耳膜,男孩猛然惊醒,天已蒙蒙发亮,他没了睡意,于是早早地起床了。

    “跳子,你小子还活着!恭喜恭喜啊,看来这只手表只能先留你这了。”经常踩点到的泥鳅今天竟也起了个大早,难得两人一起同路上学,由于晚上那场“噩梦”,加上并不习惯的早早相遇,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到了班上,老师果然把李跳跳的座位调到男生堆里去了,四周的小孩很暧昧地笑着,他紧锁双眉,不去理他们。

    大人们如被催眠般地忘却了昨天的事情,李跳跳所有的预料都落了空,浑身空荡荡的,“意义”这个词第一次从他脑中闪现。

    不知不觉已临近放学时分,他一整天都在注意着施小雨,然而后者比前两天男孩自己的神情更加坚决。

    “小气鬼,谁稀罕你。”他默默骂了一句。

    放学后,李跳跳并没有和泥鳅结伴回家,而是独自一人迟缓地走向校门,期间被几个小孩推撞到也不为所动。出了校门,他下意识地抬头朝那棵树望去,刹那间,眼睛像灯一样点亮了。

    她果然还在那。

    昨晚的梦境再次扎入他的脑中,赤裸的身体,高挺的乳房,玉色的肌肤,还有草丛,那片草丛!他的思绪开始像碎纸片般飘浮。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想象,所有的答案,就在眼前,就在那条白色长裙里无声地等待着!他痴痴地望着她,幻想着从她凸出的脚踝开始抚摸,往上是纤细的小腿,然后是雪白的大腿,再接着便是那幽暗而又神圣的终点——天堂,而她清晰可见的脸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半点抗拒。

    他朝她飘然走去,在她脚前几乎跪下。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子突然被抽空了,一张陌生的脸庞浮现在他脑海里,面色苍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竟和妈妈那天的眼神有些相似,就在他颤巍巍的手刚触碰到裙边的蕾丝时,那张脸忽然发出了施小雨的尖叫声。男孩全身不禁起了触电般的痉挛,没有血色的手本能地堵住双耳,冷汗仿佛在给自己洗澡,他狠狠眨了眨眼,试图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把那张脸赶出脑海,这时,面前的裙子朝后退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

    直到现在李跳跳都认为当时他头顶上肯定系了一根线,尽管死死压住脑袋,头却还是像木偶般慢慢被提起来。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下午那么猛烈,但他依旧分不清正在看他的那张脸,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张。

    终于,他重新垂下了头,地面上,几个黑点小心地挪动着,男孩本以为自己开始眼花了,然而当那些黑点以熟悉的方式移动时,他顿时清醒过来。

    “没什么,姐姐。”他死死咬住嘴唇,“我只是在玩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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