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诗话·卷一袁枚
古英雄未遇时,都无大志,非止邓禹希文学、马武望督邮也。晋文公有妻有马,不肯去齐。光武贫时,与李通讼逋租于严尤。尤奇而目之。光武归谓李通曰:“严公宁目君耶?”窥其意,以得严君一盼为荣。韩蕲王为小卒时,相士言其日后封王。韩大怒,以为侮己,奋拳殴之。都是一般见解。鄂西林相公《辛丑元日》云:“揽镜人将老,开门草未生。”《咏怀》云:“看来四十犹如此,便到百年已可知。”皆作郎中时诗也。玩其词,若不料此后之出将入相者。及其为七省经略,《在金中丞席上》云:“问心都是酬恩客,屈指谁为济世才?”《登甲秀楼》绝句云:“炊烟卓午散轻丝,十万人家饭熟时。问讯何年招济火,斜阳满树武乡祠。”居然以武侯自命,皆与未得志时气象迥异。张桐城相公则自翰林至作首相,诗皆一格。最清妙者:“柳阴春水曲,花外暮山多。”“叶底花开人不见,一双蝴蝶已先知。”“临水种花知有意,一枝化作两枝看。”《扈跸》云:“谁怜七十龙钟叟,骑马踏冰星满天?”《和皇上〈风筝》》云:“九霄日近增华色,四野风多仗宝绳。”押“绳”字韵,寄托遥深。
诗可以言志,也可以不言志。
人生没有发迹前,谁也不知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写诗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就诗来说,回头看过去自己写的诗,其意境犹未忘记,而于当下却已全非。再则,现在写的诗,当过去许多年后再来读,又是别的滋味。人与人的情感也与之相类,但一成不变的极少。所谓时过境迁也。
说到做人如此。我想起唐人王播的故事。王播小时家贫,寄住扬州僧院读书,混口斋饭饱肚。时间久了,为寺僧所弃。有日僧人故意在吃完斋后才敲钟,王播至厨堂方知已吃过。王播遂留诗于壁,曰: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题罢引耻而去。
后来王播中第,身居高位。某年出镇淮南,重游其寺,向前题诗处为碧纱所笼。王播感慨良多,于是再题二绝句。
二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而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太平广记中录此诗写的是三十年。
这个故事与韩信漂母相类。苏东坡曾戏为寺僧翻案,称其有识人具眼。
然而并沒什么人可以预见未来,明天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给明天制定一个个小目标,然后不断去完成它,也许这样累积下来,虽然距自己期望得到的结果有些许差别,但所得亦不远矣。
大约十多年前,我混迹在网络诗坛中,与苏无名、孟依依等人颇亲近。有次邀无名同饮,无名因故不至,我以诗寄曰。
谋身不过命來迟,当信青云会有期。难得浮生真快意,举杯须趁未名时。
然十年已过。我依然贫居闹市,无名却已事业小成。此等聚会或者遥不可期。此外,不久前逢孟依依于微信,感流年易逝,口占一绝相赠。
孟子音容空想见,依依名字久流传。嗟君气度终无两,我避风华二十年。
认识依依快二十年了,偶尔亲近,偶尔疏远,只是从不曾真正离开。只是诗词从来在其下,所以避其风华。
虽然我于诗词一道向来只是游戏,但有人说的也对,我从没提高过。现在有时间读书了,那么认真读下,看看是否可以提高,不为她人,只为自己。毕竟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十年可以一个一个的去浪费掉了。
如图 今日理了个假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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