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父亲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他去了疆场。
行军的路上,休息驻扎期间,父亲给他戴上发冠,换上母亲给他做的衣衫。这就算完成了成人礼。
简单异常,他满心欢喜的摘下了面具,但是脸上明显的皮肤颜色分层和这张看着陌生的脸已经让他很不习惯了。他沉默片刻又戴上了面具。他的父亲对此也并没有说什么。
不久以后就传来他在战场上以一当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敌军闻风丧胆,未战先怯,连连告捷的消息。整个夏侯府都为之沸腾。
没人不来登门祝贺的。整个夏侯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家人给他挑选准备了一个婚事,就等着他回来迎娶了。
可是等他回来后不久,那姑娘就找了个理由退婚了,因为夏侯玉衡毁容了,这回连面具都不用戴了,那道伤疤从他的左下额斜着横穿过鼻子一直到右耳下。狰狞恐怖。
再后来又有一个姑娘家,父母贪图钱财可是姑娘比较刚毅,自杀了。
夏侯玉衡从此以后没再回来,直到死去。
再后来画面到了一处村落,沈星漫捂嘴震惊。直到她看到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女子,一身红艳艳的嫁衣坐在喜床上。而站在她对面的男子一头白发,沈星漫心扑通扑通直跳,她转过身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他的脸上横跨一道狰狞伤疤,那道伤疤从左上额横跨鼻子一直到右耳下。上一世她匆匆一瞥就吓跑了。可是如今看来,这道伤疤只让她心疼,想给他吹吹,问他疼不疼。他当时得多难过。沈星漫眼泪落下。
他拿着撑杆举了良久才慢慢挑起盖头。他内心其实一直在挣扎吧。终究自己让他失望了。
……
再醒来,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当时的那座庄园,慌乱奔跑时倒在的一处假山旁。这让她欣喜。可是院子里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她赶紧起身,去寻找那个新房。可是越走越心惊越害怕,因为记忆中干净整洁的庭院,此刻成了一处处荒园,一间间房子四周被荒草包围,偶尔夹杂着一两朵花。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她终于找到了那间新房,因为门口还挂着红色的灯笼,此刻灯笼已经褪色,喜字也已经陈旧。她打开门,里面仍然是那晚的样子,到处是喜庆的红色。比门外好一些,不过仍旧看出岁月的痕迹。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呢?都去了哪里?
她在新房里四处走着。
一一抚摸着落满灰尘的陈设,最后走到床边的梳妆台边,梳妆台上还有首饰零散的摆在上面,打开一个个抽匣子,里面都是一套套精美的首饰。衣柜里也都是女子的裙衫,每套都是她喜欢的样式,沈星漫擦擦脸上的泪,挑了一套换了,正合身。
把红色的嫁衣放回去,又到梳妆台上重新梳妆,绾了个简单的妇人发式,她现在是他人妇了。又从妆匣里挑选了一套和衣服相配的头饰戴上。
褪下手腕上的嵌金红宝石镯子,突然看到匣子里有一个翡翠玉镯,成色和样式很是熟悉,这不是……她拿起来戴在手腕上。很是好看。
又最后一次看了看屋子里四周,慢慢转过身离开。冷不丁脚下踉跄一下,为了护着玉镯,她赶紧扶住旁边的东西,手上不小心被划了一下,流出了血,包扎的时候,眼前有刺眼的光闪过。
再睁开眼,她竟然来到了一处大街上,这是京城城门口,自己怎么来了这里?
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伤口,竟然愈合了。眼睛猛然睁大,那玉镯竟然从翠绿色变成了血玉镯的样子。怎么会这样?
还没来及细想,远处来了一队士兵,直直向她奔来。她忍着激动,看过去,但是并没有他。
“你是什么人!”
“我……”她这才发现,这里四周竟然除了她再无一人。
“或者你是来给上面那个罪犯收尸的吗?不是就赶紧离开。如果将军来了。饶不了你。”他用手指指头顶上方,后面的话明显压低了声音。
沈星漫奇怪,抬头向上看。
当看清以后,浑身力气抽离,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那个人身上的箭羽密密麻麻扎在身上,他被钉在城墙上,眼睛看向远方,嘴角上扬。脸上有一道疤,如雪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他还活着吗?”
“哈哈哈……”身后的士兵笑得前仰后合,肆意又轻蔑。她想起了他带的士兵,如他一般,挺立如松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那头领皱了皱眉,低头看她,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他已经这样几天了,早就没有气息了,之所以没把他放下来,就是为了抓他的同党。你赶紧离开。否则就是找死!”
沈星漫掐着手心,强迫自己清醒,抬眼一直看着他,眼泪空自流,“如果死了能遇见他,那也值了。”
“什么?”
她挣扎着站起身,慢慢向他走过去,转身跟那个将军说,“能把他放下来吗?他是我夫君。”
那将军震惊的看着她,如同傻子一般。
呆呆地向后面士兵挥手,眼神头灵活的早跑过去把人拽着腿扯了下来。他像一座雕像一样直直倒在地上,地上升腾起一堆尘土。沈星漫飞快地奔过去,扑到他身边,边哭边抖着手把他身上的箭羽拔掉。把他衣服整理好。头发打理整齐。把他脸用衣袖擦干净。俯下头贴着他的脸,眼泪落到他脸上,这个人再也醒不过来了。沈星漫痛哭出声,绝望,悲戚。
刚才笑得轻浮的士兵此刻也都沉默了。看着眼前一幕。
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战神会是这样的死法?死后还不能安静的离去,遭受这般侮辱!
“对不起,原谅我,我就去陪你!黄泉路上等等我!”取下发簪扎用力进心口,倒在了夏侯玉衡的身上。
她手腕上的玉镯因为他们身上的血红的发紫。不过在袖子里没人发现。
他们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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