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云

作者: corir | 来源:发表于2018-03-01 02:22 被阅读0次

    阴日,炊烟漫天,与家相望的山影沉入雾中。微风,微冷,苞絮枯黄着迎风招展。瓦的青藓还在等候春天,墙角的三角梅忍耐过寒冬终于显露出衰败。枯树的枝头迎来群燕,水泥屋檐下的燕巢却已脱落。

    “那有只喵仔!”爸爸站在梯上望着与我隔绝的地方,平静地说着,“老虎一般大呃!”

    花岗岩静静地睡在园圃的围墙上,任由麻雀在其上舞蹈悲歌。

    “那之,俺班阿言也有老婆咻嗒?”爷爷背着手,笑着说道。

    我将视线移至地面,看着恣意腐败的血芥,把长辈的话打断,说:

    “那个还早诶。”

    河上传来鸬鹚的欢鸣,教堂的圣歌在村里游荡,头顶的浓云一动未动。

    “家庭已经消失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我搬着砖,参与这个世界的改变事业。

    新的房子即将要完工了,大敞的门框里流出了暗夜,我恐惧得想要哭出来。

    这房子是盖起来给人拆的。正如这世界所存在的一切,自出生就在等待着毁灭。

    “白鸥!”我瞥见枯涸的稻田上翱翔着一对白露,喊道。

    “蛮标致啾。”父亲觑了一眼,说了句,继续拾起瓦片。

    这片田野即将要消失了。而我,也终归是要拆迁的。只是我并不兴奋。只是我隔代继承了安土重迁和落叶归根的想法。

    “如果要离开的话,就死在这儿吧。”我看着父亲,爷爷,和伯伯,告诉自己。

    寒云似乎落了下来,沁入了衣衫,有些湿湿的凉意。我拍了拍衣角的灰,仿佛抚动了一片云,云的上方不知为何好似降下了雨。

    阿琳离家出走了。青春期没有做过的事,借着某种伤感的契机,她想要——并且做了。

    她沿着街并着路灯走着,害怕起张开了大嘴的商店。她想要将悲伤归咎于时代,想要承认这不过是人类普遍拥有的不幸……于是想要哭,为自己与父母的关系而痛哭,为自己与父母而痛哭。所以要先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让这世间草木花虫见到,总不至于害羞得停止哭泣吧?然而这世间却处处是人。

    她给阿言发短信:我挺厌恶自己的。 随即稍稍有点释然,旋而又更加悲伤了。

    那边不多时回过来:身边的人都讨厌自己的事实,让我很难过呢。阿琳轻哼了声,随即将眼睛合上了几秒,再睁开眼时,看见信息上的“身边的人”变成了“所有人”。于是她略微的释然再次消失了。

    望向为尘世的灯火照亮一隅的夜空下的浓云,她蓦地想到了“明明如月,何时可掇”一句诗。这世界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无乌鸦。

    “当乌云遮蔽了月亮的时候,嫦娥就在云上舞蹈呢。”她想起儿时大人的谎话。

    “那么小兔子在干什么?”

    “兔子……当然也在云上,看着嫦娥跳舞嘛。”

    “那兔子那么小,不会被云吃掉吗?”

    “云啊,是不吃人的。”

    云啊,是不吃人的。她在心中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腿一软,蹲下身,在路灯、车灯、商店的大嘴放出灯光的注视下,哭了。随即害羞得笑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可笑了,于是尽情地笑着。

    “如何当空舞……云上抚轻烟……”她随口吟了一句,合上眼想象自己在云间自由地飞翔舞动,却又被路过一道强光射开了眼,发现自己的四周皆是云烟,自己已经被吃掉了。

    “是月兔吗?”

    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是月兔吗?

    不,是人而已。

    他还想再写一点。写离婚的女人,写病酒的男人,写家庭,写家庭,写家庭……那么写完了。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抚云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kmnix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