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间只有他最重情
文/陶子
我本喜欢宋词却偏偏爱读李商隐的唐诗,读完掩卷而思,仿若看见一个清秀白衣儒生在外飘零,月夜初上静立窗前思念远方家中的爱妻。
都说古时文人大多风流,流连风月夜宿柳巷而他却最重情,官场愚笨不会趋炎附势,心性清澈一生最重情重义。
一:对家人之爱
少年本清贫,在李商隐10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在浙江幕府去世,他和母亲、弟妹们只能回到河南故乡 ,相依为命生活贫困,常常要靠亲戚接济。
在家中李商隐是长子,要照顾家里也背负着撑持本族门户的责任。
少年时期他曾“佣书贩舂”,即为别人抄书挣钱,来贴补家用照顾母亲和年幼的弟妹。
他心中渴望早日做官来光耀门庭。
以后的岁月里他也确实努力承担起了家族的责任。成年后,李商隐在为母亲守孝的期间,将寄葬在各地的亲属灵柩几经辗转都迁葬到荥阳。从小孤贫,家道衰微,在他的心里骨肉之情最为珍贵。
二:对友人之谊
唐大和三年(829年),李商隐移家去洛阳,于是便有幸结识白居易、令狐楚等前辈。令狐楚欣赏李商隐的文才,对其十分器重,让李商隐与其子令狐绹等交游,亲自授以今体(骈俪)章奏之学,并“岁给资装,令随计上都”。
李商隐最初的府主令狐楚属于“牛党”,在他的帮助下,李商隐步入政坛。唐文宗开成二年(837年),令狐楚之子令狐绹协助李商隐中了进士。在令狐楚去世后,李商隐成为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幕僚并受到其赏识,娶了他的女儿为妻。王茂元与李德裕交好,被视为“李党”成员。这桩婚姻使他被牛党视为李党中人。
在两个党派相争中他只想保持中立洁身自好其实很难,令狐绹认为他背信弃义渐渐疏远。可是李商隐心中只是真心喜欢王茂元女儿个性温婉并无其他,不想参与两党相争。
念及往日情谊没有心生隔阂还是写信给令狐绹望其提携,可令狐绹已淡漠友情早已对他不予理睬。
在一个重阳节李商隐依然拿着礼物去拜访了
令狐绹,恰好令狐绹不在家。想起往日在一起读书学习日日相伴,感慨之余就在厅里题了一首诗:“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菊绕阶墀。十年泉下无消息,九日樽前有所思。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
令狐绹回到家中看到这首诗,心里既惭愧又惆怅,于是令人将这间厅锁起来,终生不开。
平日他还和诗友 杜牧、温庭筠、白居易等人
吟诗作对谈笑风生。
宋·蔡居厚《蔡宽夫诗话》记载说:白居易晚年非常喜爱李商隐的诗,曾经开玩笑地说:希望我死后能够投胎当他的儿子。
可见李商隐对朋友很好,只是政坛相争心里也颇感无奈。
三:对妻子之情
先前年少时有两段感情未能长久,在他29岁时他终于遇到了一生的挚爱,温婉含蓄体贴文静的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小女儿,当时李商隐应邀请去做幕僚。王茂元很欣赏李商隐的才华,就想把小女儿嫁给他。
隔着那层朦胧的窗纱她看见书房站立一白衣少年,衣衫不算华丽,瘦削的身材,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清高之气,不禁心生爱慕。
虽然王茂元家有权有钱,但李商隐骨子里却是一个清高迂腐的文士,婚后依然粗茶淡饭。会昌三年(843年)也就是婚后五年,岳父王茂元病逝,夫妻俩清贫自守。
“人世死前惟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为着功名与生计,李商隐在婚后一次又一次离别爱妻。大中元年,他随郑亚远赴幕职一年。大中三年底,他又赴卢宏止武宁节度使府为判官,待大中五年初夏罢幕归京再也没有看见妻子独倚门口等候的身影。
生离死别人生最悲伤不过如此。这是让人难以承受的爱情之重,让人难以承受的生命之轻。
夫妻二人颇为恩爱,但是李商隐也因此卷入牛李之争,在夹缝中郁郁不得志,却并不后悔娶了王氏。婚后,李商隐洁身自好,但是红颜薄命,12年后王氏患病逝去。
最相思不过《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或许你以为这首诗是当时分别思念所做,其实是在其妻死后三年,可见痴情已入骨句句含泪。他每逢七夕必做一首诗纪念亡妻,终日惆怅感伤。
爱妻病逝,他彻底变得心灰意冷 , “坐忘疑物外,归去有帘间”。 同年辞职归乡,隐于乡野田园,开始醉心于佛道。
他的上司好心想把色艺双绝的歌伎张懿仙给他做小,可是李商隐却拒绝了。在他47岁在他日日夜夜追思妻子的忧伤中死去,到死都未再娶……
轻启书卷再读他的诗,句句情真意切。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再读句句沉痛真情。“密锁重关掩绿苔,廊深阁迥此徘徊。先知风起月含晕,尚自露寒花未开。蝙拂帘旌终展转,鼠翻窗网小惊猜。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
又回老宅,独立院中,眼前破败景色想起妻子尚在时温存时光,温暖烛光下耳鬓厮磨低声软语,仿佛又听见妻子清唱那乐府歌声,她一定也很思念我。
原来想念已深刻彼此心,原来世间他最重情。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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