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的命运，别让我走

《别让我走》封面

       看完了石黑一雄的《别让我走》，放下书的那一刻，心情有些沉重，对里面的主人公怒其不争，却又觉得他们的选择也是无可奈何。

      故事以卡西的叙述开始，这是一名31岁的女性，从20岁开始便从看护工作。换个角度说，当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她已经在冷冰冰的医院里面对各种死亡。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所名为海尔森的英国寄宿学校，毕业以前从未与外界接触。在这里，学生们都受到了良好的照顾，还有时不时的拍卖会和交换会丰富大家的生活。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卡西认识了重要的朋友汤米和露丝，虽然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不愉快和摩擦，他们仍陪伴在彼此之间。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是某些人的克隆人，海尔森培养他们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在他们长大后让他们捐献自己的器官，直到死去。尽管大家都模模糊糊知道这件事，却将其作为禁忌话题，从不轻易触碰。  

       18岁时，他们离开海尔森，去往各地新的住宿地点，美名其曰是为了让他们在两年内仔细写论文，实际是为了让他们尽快与社会融入，并开始进行器官捐赠或者充当看护人（看护人最后的命运仍然是器官捐赠）。卡西、汤米和露丝三人被分去了卡堤基，此时汤米和露丝已成为情侣。在这里他们听说了一个秘密，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可以请求夫人（传说中的大boss）让他们延缓三年再进行器官捐赠，这段期间这对情侣可以在一起而不受任何拘束。在经历了寻找露丝的本尊（被克隆的本体），卡西在汤米的帮助下重新获得丢失的心爱的卡带等事件后，卡西与露丝的关系破裂，并提前申请做一名看护人。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时，露丝和汤米都已经做过器官捐赠了，卡西和两人的关系慢慢缓和。这时露丝才透露她是为了阻止汤米和卡西在一起才和汤米在一起，她死前的最后愿望就是希望他们两能够去找夫人，证明他们真心相爱，申请延期进行器官捐赠。然而，当汤米和卡西做好一切准备，带着露丝的遗愿见到夫人及埃米莉小姐（学生们在海尔森的总监护人）时，才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延期计划。最终汤米和卡西都接受了自己既定的命运。

       故事的高潮为卡西和汤米与监护人对质时的谈话。对于监护人来说，世人都把克隆人当做拯救自己及自己关爱的人生命的一种工具，一种幽灵似的出现在试管里的东西，而非真正的人类。而他们建立了海尔森这样的净土，让克隆人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长大，而且有机会学习艺术创作，展示自己是真正有灵魂的生物。他们虽然是棋子，却是幸运的棋子，比起更多的隐藏在黑暗中的克隆人的命运要幸运得多。人类是残忍而自私的生物，为了拯救自己而创造了克隆人，却又因为害怕克隆人取代自己而退缩。然而对于卡西、汤米来说，这是他们宝贵的，独一无二且仅有一次的生命，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感，想要有和普通人类一样的生活。他们不敢奢求更远大的理想，货车司机、办公室文员这样的职业都只能在聊天的时候遐想一下。卡西向夫人提到自己在海尔森时一个人在宿舍一边听着《别让我走》，一边跳舞，想象着自己怀抱着得之不易的孩子。克隆人无法生育，无法拥有普通人觉得天经地义的生活，“别让我走”流露出他们想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渴望。而在夫人眼中，这段舞蹈述说了另外一个故事。一个新的世界就快来临，针对旧有的疾病将有更多治疗的方法。一个小女孩紧闭双眼，双手拥抱着过去那个友善的世界，一个不再存在的世界，恳求它不要放开她的手。

       汤米在嘶声力竭地发泄之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最后一次捐赠，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卡西，带着过去的回忆从看护人变成了捐赠者。这样的结局太过平静，太过压抑，为什么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一次想过逃离自己的命运呢？

        作者石黑一雄骨子里还是一个日本人，“物哀”文化在血液里根深蒂固。在读《源氏物语》的解读时，觉得一句话正好符合这本书的情境。“满月之于残月，繁花之于残花，虽然前者美好灿烂，但总不如后者那种令人惋惜的无能为力更有韵味、更加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