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写到七林师傅时,我竟感到无从下手,直到现在我还满是愧疚。
当一个陌生人,对你无来由的信任,满心的欢喜都送给你,而你却感到平淡无奇、无动于衷。但是这世间所有的付出,除了父母,又有谁是应该的呢?
司机叫七林江堆,是本地藏族人,有一辆七座面包车,大概平时也会拉货物,在旅游旺季,车饰焕然一新,货车变成了旅游包车。如今是淡季,车内整洁干净,货车成了我们此次行程的动力,好在我们都年轻,无所谓路途上的颠簸。
一辆颠簸的车,三个小小的人,一路欢快的歌。车子很快驶出了县城,我坐在副驾驶上,周雪坐在后面,我们和七林师傅聊些本地的话。七林师傅是一个内向的男子,一路上不怎么主动说话,为了驱赶孤寂和困意,我和周雪不时向他询问本地的风俗趣事。
七林师傅已经是一个女儿的爸爸了,女儿正在上高中,准备高考,但他依然是一个内向的阳光大男孩。高原赐予了这个男人阳光的肤色,他喜欢笑,笑的腼腆,一笑起来,我就看见了香格里拉的群山万壑,他身材偏瘦,即便在寒冬的裹挟下,依然瘦得那么明显,他的眼睛里有光,看惯了雪山圣湖,雪山圣湖就淌进了他的眼里,他的眼神里流动着热情的欢迎、真诚的感恩,这是当地人得天独厚的生命印记。
周雪比我年长,非要我叫她雪姐,我只好改口。
雪姐念念不忘松赞林寺,对我说:"松赞林寺很漂亮么?"
我点点头:"嗯,漂亮不一定,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但是很有灵性,他与你的毛孔气息相连接。"
"你说的这么玄乎,我回来的时候要去看看了。"
车辆很快驶入崇山峻岭中,沿着大江,时而爬坡,时而下坡,沿着大山,时而转山,时而过洞。这走也走不完的大山,这流也流不尽的大江,正是天地的本来模样,不做矫饰,不走前沿,不争不气,不卑不亢,沉默在亘古,守护着真意。
我们因她感动,被她感染。一开始,车里很寂静,三个被大山大川震撼的凡人,一个双眼放光,目视前方的道路,时而看看后视镜,无论是前方的道路,还是后视镜里的景观,都是造化的大手笔,一个抬头看着前方高耸的山峰,时而走近,时而告别,在一次次目送里体会着长途中漫长的告别,忽而又重逢,被这聚散离合折磨得苦笑不得,一个倚着窗子,看这大川壮阔,看这阴阳轮转。
周雪最先回过神来,要将自己看到的美景与我们分享,却不知怎么形容。
"啊………………………………"她摇下车窗,对着窗外的天地赞咏着,交流着。
远处传来山川厚重的回答,大江奔腾着,翻涌着,与大山和唱着,向着来时的路一去不返,只看到粼粼波光在闪耀,那是山河的谢礼。
"孙凯,这真是太壮阔了,七林师傅,我们能停一会儿吗?"雪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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