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是叫出来的,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那年在宿舍看央视内部春晚,当主持人飙出这句串台词,我的意识立马被震地五体投地。而叫春这个词,从此在大脑硬盘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样的词有个特别的属性,一旦在某个场景中出现与之相关的台词,整个人的精神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涨,甚至于启动生理机能。
真是叫人怕怕。
后来再看周星驰的《鹿鼎记》,海大富给净了身的韦小宝起名为小春子时,周星驰一句贱兮兮的“为什么要叫春呢”,瞬间让这部电影的基格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到了《大话西游》里头至尊宝拉着嗓子神情诡异地反问,“春……三十娘?”当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niania,风浪太大咧!几乎闪了舌头。
大约在西元两千零九的时候,我住在北京西苑的一处民租房里。房子长二百五十厘米,宽二百五十厘米。除了一张掉了漆的桌子和生了锈的凳子,就只剩大冬天的晚上交了暖气费却仍然凉歘歘的暖气片。就是在这个陋室里,有一天的晚上,大概十点左右,跟往常一样看了屁屁挨斯上更的最新一集《豪斯医生》,正准备关灯睡觉,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起初我没有在意,不一会儿,似乎有女人叫喊的声儿,以多年的阅片经验为依据,我猜想这定是隔壁童鞋在看成人爱情动作片。然而,一分后,真实的世界给了我当头一棒,愚蠢的人类呀,别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为什么就不能遏制一下自己仓促下定论的本能思维呢?真实的世界是这样的,一分钟后,隔壁传来女声的东北话和男声的东北话,简直就是一段儿经典的叫春二人转。
说来奇怪,那天晚上我睡得死沉死沉。自从离开陇西,那是我在他乡头一回睡得那么踏实,那么心无戒备。
好戏都是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睡了七个钟头之后,睡梦中迷迷瞪瞪的又听见了东北味儿的叫春声。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个春梦。却是自作多情了。等醒将过来,叫春二人转仍在继续,还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当我还在被他们无限的激情所震惊的时候,闹铃响了。从那一天开始,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开过闹铃。还有什么比真人版叫春闹铃真给力的呢?
动物也叫春。我听见过的不多。其实就只听见过猫叫春。
我不喜欢猫。
更不喜欢叫春的猫。
没想到,我竟然也养了猫。
还是没有做过绝育手术的叫春不要命的猫。
可真是要了老子的命了。
迄今为止,我养过两回猫。一回是在杭州。另一回,就是,现在,曼谷。
二零一一年的春天。杭州拱墅区大关小区里丁香花花香四溢,那是种黄色的小花,开得秀气,更我见过的大多数江南女子很是相称。那花开在约两米高的丁香树上,开花的时候,还看不到叶子,头一回见着它的北方人大都以为是站在枝头上的假花。在这样的时空里,小白和我走进了彼此的人生,度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叫它小白是因为它纯白的毛色,一开始其实看起来是有些灰色的,那不过是长期流浪留下的痕迹。当时并不知道,它是一只怀了猫崽子的猫。
它下了五个猫崽,其中一个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送走了两个。这样,小白和它的两个孩儿——小武和小圆,跟我和灰太狼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虽然是灰太狼坚持收留的小白,可是它却总是粘着我。我不禁想,莫非猫也能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接下来的春节我回了老家,就是在那段时间,三个家伙开始集体发春,叫春叫得响彻苍穹,特别是雪白的月夜,它们似乎想叫破这个假装春意盎然的世界。怕惊扰了邻居,灰太狼把小白送给了萧山区的一户人家。据说,那家的小孩一眼就稀罕上了小白。再后来,听说小孩的姥姥也相中了小白,就接到小孩老家去了。
偶然的机会让我离开杭州来到曼谷,两个多月后,灰太狼也回到了曼谷。小武和小圆没能来,空运太贵了。瞧,这就是当初我极力反对收养它们的理由之一,没法保证收留它们到死,就最好不要插手它们的“人生”。小武和小圆最后也送了人。
也许它们从来不知道,我偶然的离开,它们而言就是诀别。我不擅于面对这种诀别,所以,感谢命运,让我得以在不那么讨厌的时刻离开它们的生活,不说再见。
二零一三年的冬天,曼谷的冬天,穿体恤人字拖的冬天。吗卡——这只灰底橘纹或者橘底灰纹的猫,毫无症状的闯入了我的生活。这一次,也是灰太狼坚持要收养的有过流浪经验或者说体验过自由味道的猫。
最近,它开始叫春了。二零一四年,马不是更应该叫春么?可惜,庙堂之上的十二生肖里没有猫,也难怪它们叫得最惨烈,比初来人世的婴儿叫得更叫人不愿再投一回胎。吗卡是只敏感过人的猫,开个灯,它就叫,关个灯,它就叫,我去撒个尿,它也叫。总之,只要嗅到人活着的讯号,它就叫。
我总觉得它不用叫,毕竟再怎么叫,在曼谷这个地方是叫不来春的。这里只有三个季节,夏季,雨季,冬季,也有人说事实上只有两个季节,下雨的季节和不下雨的季节。每念及此,我都为它感到不平。造物主,如果真有造物主的话,也是一个懒得瞪筋的主儿。既然“桔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为何不让生活在没有春天的地方的猫不用叫春呢?
毕竟,“春不是叫出来的,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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