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醒来又很兴奋,开始走亲戚了!走亲戚意味着吃喝玩乐。
地上的瓜子壳踩得咯吱咯吱地响,我们被分工扫地擦灰洗茶杯,父母亲在一起把要送礼的东西放成一堆堆的,嘀咕着这个是谁家的、那个是谁家的,把东西移来移去。
走亲戚的礼物大多数是牛皮纸包的,砂糖包成尖塔一样,还有干桂圆干荔枝,果脯,也有袋装的比如江米果(我们叫银枣),方片糕酥糖等。纸包的,就在上面压一个红纸条,猪肉也是,至少要在系的地方压一块红纸条。
东西都转来转去,转到后面,包的纸破损了,重新包,包不起来就是我们意外的惊喜。
出门前,妈妈先看看我们的衣服脏了没有,看我们的口袋鼓胀胀的,掏出来一看什么鞭炮、玉米花、瓜子、小硬币、没吃完的糖果从糖纸里溜出来了,都粘在一起了,气呼呼擦干净了。
先去外婆家,外婆家要走两个小时。要翻过几座小山,还要趟过几道河,河水清冷,脱鞋过去,虽然瑟瑟发抖,也很开心。
小姨家和外婆家很近,我们在两家跑来跑去,小姨父特别好,经常我们父母先回家了,他后来骑车送我们回家,公路也是翻山越岭的很费劲。
舅舅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乖乖的,他老是问我们的成绩,本来准备在那里歇夜的,因为舅舅我们都想回家,舅舅哄着晚上煮马蹄我们吃。
以为有马腿吃,上当!马蹄就是荸荠,那玩意儿年前我自己在田里挖的比这好吃多了。
然后就是姑姑姨娘家轮流转着来,我们的口袋里塞满着蚕豆花生,还有罕见的饴糖,白天忘了,晚上脱衣服的时候咕噜噜从口袋里滚出来。
终于轮到到我们家了,我们心甘情愿地打扫洗菜烧火,端茶倒水上菜。吃饭照例是不上桌子,等他们吃完,妈妈把像样的鱼、肉什么的收起来,我们就着炉子里的剩菜,浓浓的汤汁,吃得香喷喷的。
桌子底下有猫有狗摇着尾巴钻来钻去,偶尔扫到脚脖子毛茸茸的很舒服,忍不住溜下桌子一手拿着碗筷一手就去撸它们,这时候妈妈只会瞪眼睛,有人在,她不骂人。
等我们吃完,亲戚们就起身要走,妈妈赶快把手在围裙上擦擦,去挽留他们,说一年到头都忙,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歇一夜,或者说日头还早,再坐一会。
眼看着他们要出门了,我们就上去抱胳膊抱腿的不让走,甚至还赔几滴眼泪。
有人假意坐下来说不走了,等我们出门玩去了他们就走了。
记得那时候天天有人来送财神。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矮矮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叠子红纸站门口,别人送财神,口吐莲花,说得溜又喜庆。送财神的多了有人就不耐烦:“你怎么能把财神爷送走呢,快自己留着供着。”
他只是站那里,黄黄的脸上笑着都是纹路,无论哪一家都会接过那张小红纸,问他吃了没有,给他吃的和一点钱。后来知道他叫做巴天四(音,是四还是赐不太清楚),说话不清楚,听说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家在深山里,没什么生活来源,财神是村部给他印的。
几天一过,家里门上、灶台上到处都是财神爷笑眯眯的,好多年过去了,大多数人家是老样子。
田野里已经是春天了,麦子油菜都长得绿油油的,需要施肥了,大人们脱下了新衣走向田野,我们也出去在广阔的天地里撒野了,年味就慢慢消散了。
日子慢慢走着,我们再想要个衣服馋个吃的,父母就许着过年给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开始新一轮的盼望。
童年的年,因为对美食、对新衣新鞋、对玩乐有着无限的期待和遐想,每一天都离自己的期待更近一点,每一天都有等待的甜蜜和欢喜,这是我记忆里的童年的年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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