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布依蜷缩在爷爷的怀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煤油灯内的火苗。

那火苗不像蜡烛的火苗会跳舞，扭动，却像白天的太阳。

这是这里唯一的光，也是唯一的热。

布依，别看了，该睡觉了。

爷爷伸手关掉了气阀，火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屋内暗了下来，从雪地反射进来的月光成为了屋内的主角。

布依抬头看看窗外，月亮穿行在破碎的云朵里，让人看不清楚。

他想再使劲看看，把手从爷爷破碎的棉衣里伸出来扒在窗台上，可马上又跟扎了手一样缩了回来，放在嘴边哈着气。

爷爷又把棉衣往布依身上裹了裹。

睡吧布依，在爷爷怀里睡，不冷。

布依只好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爷爷粗重的舒了口气，慢慢把手放到布依头上，也闭上了眼睛。

煤油灯好暖和呀！布依坐在煤油灯旁边，觉得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布依，在家要听爷爷的话哦！爸爸走了过来将煤油灯提走。

布依抬起头，看到爸爸的背影越走越远。

妈妈跑过来把布依抱在怀里，大声的哭着，布依也跟着闭上眼哭了起来。

布依想问问妈妈为什么哭，可睁开眼，妈妈也越走越远了，只听到爷爷在身后大声的吼着什么。

布依站起来向爸爸妈妈离开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堆柴火。

布依！把柴火拿过来！快点！爷爷坐在灶台边吼着。

布依抱起眼前的柴火跑过去。爷爷一根一根的放到灶台里，遍放遍骂。

过了很长时间，锅一点反应都没有。爷爷揭开锅盖，布依看到锅里什么都没有。

布依吵着跟爷爷说我饿，爷爷说了一句，你吃柴火去吧！

布依拿起一根柴火一口咬下一大块在嘴里嚼着，感觉不好吃，和草根的味道有点像。

突然布依觉得自己被提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爷爷大声的吼着，你怎么把柴火给吃了！柴火吃完了用什么烧火？！然后把手高高的举起。

爷爷睁开眼，看到窗外又开始下雪了。星星点点的雪花落下，如同散落的花瓣。

怀里的小布依梦呓了一声，爷爷低头看去，布依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爷爷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尽量压低声音。

也许，自己看不到了吧？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只是，该死的人死了，该活的人该怎么活？

放在布依头上的手，颤抖的向下挪去。

布依害怕的抱着头，但什么都没发生。

爷爷落下的手里提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

顺着煤油灯的灯光，布依看到了爷爷的脸，很慈祥。

爷爷一手抱着布依一手提着煤油灯向前走着。

煤油灯很亮，布依看到周围好多人在那里叫卖，有好多好吃的。

布依从爷爷的怀里跳下来，跑过去拿起一个面包大口的吃了起来。

爷爷蹲下身子给了布依一瓶牛奶，布依大口的喝着。

爷爷看到布依的样子笑了起来，布依也笑了起来。

忽然旁边传来了吵闹声。

那个卖面包的人对爷爷说他没有给钱，要把布依带走。说着卡住布依的脖子就往回拖。

布依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他大声叫着爷爷。

爷爷冲了过来，举起拳头就向那个人打了过去。咚，咚，咚。

布依觉得自己又能喘上气了，爷爷依旧在那里打，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布依把眼睛睁开，爷爷没在身边，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又听吱呀一声，一股寒气涌了进来。

布依把衣服撩起将头往衣服里缩了缩。

迷迷糊糊中，布依听到了爷爷的说话声，但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是觉得爷爷的声音很奇怪，又像是生气，又像是高兴。

咔嗒一声，门又关上了，布依听到好像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布依快起来！看看谁回来了？爷爷说着。

听到这句话，布依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接着一点都不困了，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

嚓，爷爷划着了火柴。火柴的火苗点燃了灯内的灯芯。

气阀调大，煤油灯的亮度如同早上的太阳一般越来越大。

煤油灯照亮的，是爸爸妈妈疲惫且喜悦的脸。

晨曦的阳光亮起，却暖不过小小茅屋内的

那盏煤油灯

终

2015.3.23

1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