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柿子树

记忆里老屋的不远处有几棵柿子树，在我刚记事起就有水桶那么粗了。它们像哨兵一样挺立在路旁。

小土路紧贴着山边，刀切似的土崖自从路面处拔起一丈多高，柿子树就长在崖子上面。我们上学放学都要从这几棵大树下经过，每次都忍不住仰头往上看，真真是高耸入云。

每年初夏季节，柿子树会开出黄白色的小花，风吹过就会掉落一地。有的落在路面上，有的落在路外面的水田里，有的则湮没在在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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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学的时候就捡一下放在书包里，到课间休息时间，把它们拿出来，把那嫩黄嫩黄的花瓣取下来，一片一片摆在课桌上，藏在花瓣里面的小小柿子就露出来了，绿油油的，连在柿蒂上。

等小柿子长到钢笔筒大小的时候，我们就把它剥下来，在它的屁股上插一根竹签，用拇指和食指把竹签轻轻一搓，它就在课桌上旋转起来，我们把它当做小小的陀螺。有时候几个同学还互相较劲儿，看谁的“小陀螺”转得最久。

每当这个季节，高大茂密的柿子树会变得异常的热闹。从远处飞回来的花花绿绿的鸟儿在树上高声的唱歌、说话。

最早来的我们叫它“背背篓鸟”，它一来就天天叫“背背篓、背背篓”……人们听了它的话，纷纷背起背篓去山上掰笋子。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种鸟儿，嘴里叫着“豌豆八颗、豌豆八颗……这个时候我们这些熊孩子就偷偷钻进别人家的豌豆地里，专挑刚刚成型的豌豆角，把里面饱含嫩浆的豌豆吃籽放进嘴，那个甜味，直沁到心底。再过一段时间，等豌豆全熟了就不能这样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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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前后来了一种较大的鸟，它站在最高的枝头上，大声说“麦枯、麦枯……人们就知道该要收割麦子了。

转眼端午节临近了，有一群特别的鸟儿飞来了，长什么样不记得了，应该是鹦鹉的样子。一只开口说“接大姐回来过端午，”另一只假装没听见，接了一个“啊——”尾音长长的，转了一个大弯。

这些鸟儿在树上叫着、唱着。树上就不断地掉下小柿子。小柿子一天天变大，最后长成鸡蛋大小。由青慢慢变黄，最后成了一个个挂在枝头的红灯笼。

这几棵树都是我三爷家的，到了秋天柿子快成熟的时候，他就会带一枝长长的竹竿，从细的那一头劈开，在劈开的地方夹一根小树枝，竹竿就变成了一个小叉子。

他举着这个叉子，把半黄半绿的柿子一个一个夹下来，用篓子背回去。再把这些还很涩的柿子泡在大水缸里，过一段时间拿出来吃，酸酸甜甜脆脆的。他每年都要收好多篓。

我们家也有一棵这么大的柿子树，只是种的地方远，大部分被别人偷去，自己每年也就只收到一两篓。

等他慢慢地把柿子夹得差不多的时候，柿子就变成全红了。高处的够不着，只好看着鸟吃，还有些熟透的就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到冬天的时候整个树就剩下一些干树杈子，偶尔会有一两个晚熟的红柿子还挂在枝头。

这时候喜鹊就会在高高的树杈上搭窝，吃饱喝足了就“笳笳笳”地叫。每次喜鹊叫，隔壁的四奶奶就会说“又要来客了”。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家就离开老屋，搬去别的地方了。后来很少有机会再回去老屋那边。前年回老家突然想去看看那几棵陪伴我整个童年的柿子树，可到了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它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打听才知道，前些年三爷的儿子搬去城里了，就剩他老人家住在老屋，如今上了年纪，再也夹不动柿子了，就请人把几棵树都砍了，连树根都刨起来烧掉了。

现在，土崖子被密密麻麻的小灌木覆盖，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长过大树。遮天蔽日的柿子树只是偶尔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