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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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凌花雪后,出村的路没有道眼儿,只能推着自行车,趟着雪走。上了公路,顺着车辙骑,一遇牛马车或机动车就得闪向路边。
路边有浮雪,骑起来非常吃力。可那天,我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迎面瞧见两个本村人,与他们打招乎,不巧车把一晃悠,打个促滑,连人带车摔进路边的沟里。
沟里的雪深,一头扎进去,脖子里,鞋窠里灌进了很多雪。雪遇到体温开始融化,大冷的天能不凉吗?可是,我没觉得凉,屁股硌在一块石头上,也没觉得疼,只担心自行车摔坏。
我从沟里拽出自行车,跪在雪地上扒拉自行车的前后轮子,一看都转,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等把自行车扶起来一看,吓了一跳,车把摔歪了。
我双腿夹住前轮,一咬牙,一使劲,将车把正了过来,一迈腿骑上车继续往前赶。
骑着骑着,没发现自行车有大毛病,就是链盒子哗啦哗啦响。
邮电所是个不太大的小黄房子,绿窗户绿门,座落在镇东头。我带着一股寒气进屋,感到暖烘烘的。
跺跺脚上的雪,抬头看见两个柜员正在给顾客办理业务,我也没着急说话,而是在小火炉边烤手。
等那名顾客走了,没等我吱声,一位穿一身绿衣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问我:“你有事吗?”
我敢说,她把我看成乞讨的或收废纸的了,认为我没有啥业务可办,只是进屋暖乎暖乎而已,她的问话有往出撵的意思。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当时穿着一件埋埋汰汰的空心棉袄,腰间扎一根儿麻绳,戴个破狗皮帽子。我说:“我是来取稿费的。”
“替别人取吧?户口簿带了吗?”中年妇女像是审问我。
“我取我自己的稿费!”说着我把揣在怀里的稿费单和户口簿递给了她。
“报纸刊登的稿子真是你写的?”她怀疑地问。
“真是我写的,我已写了4年多了,这是头一次得稿费。”我回答得很干脆。
听我这样回答,中年妇女找了一把椅子让我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杯热水。
在唠嗑中了解到,中年妇女是邮电所的所长,我管她叫高岩阿姨。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给我投稿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像对她的孩子一样关心我、支持我。在这里再次对她说声谢谢。
两元钱稿费是一张纸币,图案今天我都记得很清,票面是绿色的,中间有一名工人猫腰在车床旁工作。
我好不容易拥有了这张纸币,我要按照我的意愿去支配它。
我到镇里供销社,给妹妹买了一件背心。妹妹都六七岁了,一到夏天还光着上身,多磕碜哪!
这时想起,妈妈暗地儿和马大婶唠叨过,最想吃城里的大麻花。麻花,我需要到镇政府食堂去买,那的麻花皮酥肉嫩,不要粮票,两毛钱一根儿。
板板整整的红砖墙里,南侧是镇政府办公室,我在那参加过通讯员培训班,往北,绕过一棵大榆树就是镇政府食堂。
食堂里飘来油炸麻花的香味,我一狠心买了5根儿。临走的时候,我几次回头张望着红砖大院,心想,有一天我能在镇政府上班,拿着饭票吃食堂,那该有多牛哇!
打这以后,越来越多的稿费给了我更大的自信。
第二年冬天,根据上级关于“破格选拔人才”的文件精神,我的命运得到了改变,从放牛娃一下变成了专业记者,越过镇政府食堂,到县政府食堂吃饭了。
作者近照图片选自网络向为此付出者致敬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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