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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之下 漫天雪花

满月之下 漫天雪花

作者: 愚生小垃圾 | 来源:发表于2020-03-06 18:52 被阅读0次

          今天是十五,而且是八月的十五。所以一家人早早就收工在家忙活了,媳妇黎月秋大着个肚子,可是旧时候,穷人家谁不是烂命一条,不会因为你有了孩子,就把你当祖宗一样贡着,穷人啊,连死后,也难以享受被贡着的待遇吧,大概就是草席一卷,火炕一扔,骨灰一装,到此为止。黎月秋早上去山里拾柴火,因为今天要祭祀,所以就暂且省去了下午务农和夜晚裁缝的工作。烧开了水,四两猪肉被双手捧进了小得可怜的锅,这锅很少能尝到肉味。要么是热水里滚着几粒米,要么是没什么油水的干巴巴的青菜。不一会儿,猪肉就被打捞起来了,撒了点粗盐在上面,月秋喊到:“妈,好了。”妈是谁的妈,不是月秋的妈,是她丈夫马饶的老母亲,她叫陆贱,她的名字照应了她的一生,一生忙碌且卑贱。但是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陆,是马饶爸的妻子,是马饶的母亲,唯独不可以是她自己,陆贱。但是这名字如此好笑,不被别人知道也罢。儿媳妇和婆婆一起进村祭祀,向神祈祷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儿子平平安安,家里一切安好,这两个女人是多么地虔诚。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有多虔诚,她们便有多心安,虔不虔诚,灾难来了,都是没有用的。她们默念完心中的祈祷,黎月秋正要起身,一阵剧痛从子宫蔓延,袭遍全身,她疼得叫了出来,这一叫好像是惊吓到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使出盘古开天辟地的力气,用力地踢着月秋,她简直疼到肚皮都要破裂了。她跪坐着,尽管她很痛,但是她的嘴角是上扬的,很是得意的样子,她以为他会是个儿子,因为真的太痛了,只有臭小子才有这股劲儿,她一定不会猜到,她以为只不过是她以为。婆婆很快就找来了一位壮汉,把月秋扛回家,哀嚎声中,婆婆仍不忘拿上那祭祀的四两猪肉,跟在了后面。她很痛很痛,总不能半路就把她生出来吧,一定要熬到回家,回家的路怎么就变得如此漫长了,她恨死肚子里的孩子了,疼得她生不如死的,羊水也破了,该死的,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她一想到,是个儿子,好像这些都可以被原谅了。她,终于,躺在炕上了,她叫喊得更加大声了,听起来更像是欢呼声,她的儿子要出生了!婆婆手不乱脚不忙,准备好了温水,棉布,剪刀。随着哀痛声连绵起伏,头出来了,接着大半个身子都出来了。很快就要揭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了。剪刀声一起,月秋便昏过去了,她看起来睡得很安稳,因为她认定了是个男孩。婆婆看见了她,眉开眼笑,她哇哇哇地哭着,像在宣告她的到来。不知道为什么陆贱很喜爱她,把她抱进了洗菜盆里,洗掉一身的血水,她很快就停止了哭泣,仍由奶奶的摆弄。她突然想到一个名字,漫雪。雪,在南方,很是稀奇,多想在有生之年看一场雪啊,应该会很浪漫吧。“妈”,马饶一推门,“奶奶”,马运在身后挤出他的脑袋。瞬间把陆贱拉了回来,她望穿了昏黄的灯光,才看见了她的儿子和孙子。一把年纪了,还是那么爱幻想,莫不是饿到头脑不清醒了。马饶看见妈手上的娃娃,裂开了他干瘪的嘴,皱纹也有序地爬满他的额头,两腮的皱纹也装不下他的喜悦啦,“妈,是个男娃还是女娃。”“是女娃!”陆贱同他一样喜悦。可是很快马饶的皱纹舒展了,嘴巴也放松了下来,“噢,女娃”。马运异常地兴奋,满屋子地跑,一直在叫“妹妹!妹妹!”他的妹妹哇哇地叫着,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嫌弃。屋子小,马运怎么跑也跑不累,把月秋吵醒了,惨白的脸上每一块肌肉的弧度都和马饶一模一样,问的也是一样的问题,但是也正常,孩子一生下来,哪个父母不好奇自己生的是个啥玩意儿,婆婆回答说“女娃”,“女娃?!”用尽全力质问道,“嗯”,婆婆还是很开心地回答道,然后把娃娃哄好之后,轻轻地把她放在月秋的枕边,婆婆看了她一眼,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看到她眉头紧蹙,便说“好好休息,我去做饭。”三两下就做好了饭,看见桌上有肉,马运都开心坏了,手都没洗,就扑到桌上,夹菜然后大口大口地扒饭。要不是婆婆事先装好了饭菜,月秋恐怕连肉味都嗅不着。婆婆端到炕上,拍了一下月秋的肩膀,看见月秋满脸的委屈,眼睛都浮肿了,是哭了吗,为什么就哭了呢?月秋接过后,婆婆便去吃饭了。不出所料,肉已经没有了,碟子里连猪油水都瞧不见了。潦草解决了晚饭,洗好了碗筷,陆贱把桌子搬到门前,想要一起赏月,却发现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有这雅致。孙子马运早就溜进村子里,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儿子马饶又在抽闷烟了,烟雾卷着心事,围绕着他。满月之下,陆贱又在幻想着漫天雪花。

    抬头鸭 我们幻想漫天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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