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柚子树上挂满葡萄,而且是阳光玫瑰的葡萄。
今天的日子有些特别,老家一个95岁的姻亲去世了,今晚坐夜,我不爱应付这种场合,披了一张人皮子,还得去。今天也是重阳节,一个属于老年人的日子。可是,我最爱的老人们,您们在哪?
有好多的日子,梦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像是开启了另一时空的门,梦里无比清晰的故事情节随另一扇门的打开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前一刻,或者就在前一秒,它还清晰地历历在目,并且是身临其境,梦一醒,全没了,就像那些梦从来没做过。可今天,梦醒了,梦里的情节依然清晰。
那是一条三伯厨房外边的田坎,一条通往水井坎的路。田坎这边是我们的院子,住着奶奶的儿孙们,从老大到老七,除了早年去世的,剩下的全都住在院子里。我实在不明白,那个遗孀的老太太是怎么凭着一己之力把她活下来的六个儿子培养成两个教师,一个军官,一个抗美援朝的老战士,一个工程师,还有一个大队会计。我佩服那个老太太,但我却不喜欢她,正如她嫌弃我是女孩儿不喜欢我一样。
我就在这个院子长大。一院子的伯父伯母,一院子的哥哥姐姐,然后是很多的嫂嫂姐夫,再然后是很多的侄儿侄女。
好在,不喜欢我的只有奶奶一个人,除此之外,他们似乎都没嫌弃我,并且处外关照我,关照我这个从小就没爸的孩子。
我在一个温暖的院子里长大。
三伯厨房外田坎的那头,零零星星地住着另几家族人,他们虽然都姓王,字辈也完全相合,但他们跟我至少十代没有血亲,虽然也是叔伯哥姐,但那只是一个纯粹的口头称呼,没有实质性的亲切。那边跟我们更亲切的,是那口让我们赖以生存的水井,我们亲切地称它大水井,世世代代地为人们提供饮用水。
三伯厨房外的那道田坎,就是全院人天天去挑水要走的路。
田坎上并没有树,只在我们院子的这头有一棵需要几个人才能合围过来的黄桷树。但在梦里,除了那棵粗壮的黄桷树,还有三棵高大的柚子树,柚子树上挂着浅绿色的葡萄,而且是阳光玫瑰的品种。
紧临我们院子的第一棵柚子树硕果累累,成串的葡萄几乎要碰我的头,甚至不需要用手,只张嘴就能吃到大颗的葡萄。我不是没有动心过,就在我动心欲要实施的那一刻,突然地意识到,如此垂手可得的葡萄会不会被人打了农药?不然,怎么一颗都不缺呢?我定睛仔细瞧了瞧,确实一颗都不缺!
“江边桃路边果,不吃那是憨家伙”,这是老家流传的口头谚语,那些比我素质低,比我喜欢占便宜的人都不吃,这葡萄就更不能下口了。
沿着田坎我继续往前走,中间的那棵柚子树长得很高,葡萄依然高高地挂在树枝上,但没第一棵树结得多,有些远,够不着。
那道田坎快要走完时,我来到了第三棵柚子树下,这棵树葡萄结得更稀了,东一串西一串地挂着,它们结得更远了,我只能远远地张望。
梦里,那三棵柚子树长在田坎外边一尺来宽的护坎上,事实上,那田坎外边确实有一尺来宽的护坎;梦中,我知道这个田的上一层梯田是我家的,事实上也是我家的;梦中,我甚至唏嘘伯父那高大的长着葡萄的柚子树划不来,除了第一棵硕果累累还值得外,另两棵既阴到了稻田减少了稻子的产量,葡葡长得少还远远地够不着,实在不值得!
天快亮时,我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我无比熟悉的院子我无比热爱的亲人他们都离我而去。作为老七的父母都走了,那些比父母年长的伯父伯母更是走得差不多了,连我们的院子都在十年前拆除了。那是生我养我的根啊,如今啥都没有了。
九九重阳,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我的老一辈们、我至爱的亲人们以这种方式让我重回故乡重温昨日的温暖,是凑巧?还是你们特意的?
祝我的老人们重阳快乐!祝天下的老人们重阳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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