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崔不喜欢辣条的味道。小时候因为曾经爱吃而被班级的小团体排挤了整整一周,只是因为她课间吃了一包辣条。“臭死了,你走开。穷人就喜欢吃这些?”她们这么说着,捏着鼻子挪开椅子。那天中午,阿崔的课桌抽屉里塞满了垃圾。
这些阿眠都不知道,他只当做那是她的个人喜好。
阿眠和阿崔在一起5年了,从你侬我侬到日渐沉闷,阿眠觉得没什么。他想,爱情大概最终都会走向沉默吧。
阿崔今年的公司年会,在巴黎。不为别的,只是公司总部在巴黎,今年刚升上管理岗的阿崔,终于有机会飞去参加总部的年会。阿崔向财务帮忙多订了一张机票,她打算趁着年会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和阿眠玩几天。
两天的年会总算结束。阿崔和阿眠的第一站是阿崔艺术生求学生涯最梦寐以求的地方——罗浮宫。放肆行逛了大半天,阿崔心满意足,拖着阿眠在博物馆广场门前的长椅歇脚。偌大的广场,除了数不清的行人和巨大的玻璃金字塔,就是盘旋在半空被投食吸引的鸽子。
阿崔靠在椅背上,她喜欢这里,这个曾经只在脑海里出现的地方好像瞬间填充了她内心很多年一些道不明的缺失。阿眠有些累了,靠着椅背,他昂头看着半空的鸽子。“该带上早餐剩下的面包来的,就可以喂它们了。”他语气平淡,这样说着。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伸手在羽绒服的兜里翻了下,咧嘴笑了一下,“这个也可以喂诶。”那是一小包辣条。
“带这个干嘛?”阿崔语气透出了怒气。
“之前公司同事给的,顺手就揣兜里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别打开这个,受不了这个味。”
“不是让你吃啦。”阿眠手上没有迟疑,还是撕开了包装。
下一刻,辣条被阿崔一把抢过去。她小跑着,皱着眉头把它丢到远处的垃圾桶里。
阿眠脸上的松弛和慵懒收敛了起来,他觉得无法理解。
阿崔还是生气,她不明白自己这么期待的这一刻为什么就要出现她这么讨厌的东西。
阿崔看着阿眠:“你在意过我的喜恶吗?”
以往的阿眠一定会说“我错了,别气了,但这个事儿吧……”。但今天他没有。
“我在意的够多了。”
想来,言语可以是最温柔的春风,也可以是最无情的巴掌。
阿眠自己回酒店了,阿崔和鸽子一起被落在了广场上。
酒店。
离开了罗浮宫的阿崔在街上走了好久,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她才鼓起勇气回酒店。
房间响着细碎的脚步声,阿眠在收拾他的行李。
门把旋转的声音清晰得让人无法略过,阿眠却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
“我订了今天的机票先回国了。”他停顿了一下,抬了抬眼,说:“公司有事。”
阿崔站在门边,低着头,极力地抑制着发红的眼眶里几乎缺堤的泪水。
阿眠很快结束了行李收拾,他知道阿崔一定在憋着不哭,但今天他不想示弱。就这样,不示弱一天吧,阿眠这么想。
门被阿眠带上的那一刻,阿崔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下来了。
难道爱情到最后是要靠痛觉证明它的存在吗?这是阿崔混乱的脑海里唯一还算清晰的念头。
飞机上。
18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阿眠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开始是阿眠去巴黎的前一天,那天发生的事情在梦里重演着,阿眠收到了解雇通知,他沮丧地回到家门前,看到的是房东贴在门前的房租水电结算单。梦境渐渐模糊,坠入黑暗。后来,他又梦见阿崔坐在玻璃金字塔下作画,她裹着读书时候和阿眠一起买的米白色羽绒,举着画笔,神情认真。很久很久以后,阿崔松了口气,放下画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转头向阿眠招手。画面越发光亮模糊,梦里的环境声也慢慢消失在光晕里。
那是阿眠最后一刻看到阿崔。
直到多年以后,阿眠依旧无比后悔2015年的那个午后他莫名的执拗。
辣条和罗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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