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兴安岭携手创造了一片森林的海洋,黑龙江和众多支流一起冲积出两片巨大的平原,成为中国最大的粮仓。如果说冬天也有故乡,那么它回家的路一定会向北来到黑龙江。中国最北边的北极村,虽然有此名称,但它距离北极还有1500公里。这个名字正好契合人们对北极的印象,曾经创下52.3摄氏度的极端最低气温。随着季节更迭,漠河的昼夜长短变化尤为明显。
冬季漫长的黑夜,助长了严寒的威力。到了夏季,白天最长的达到17个小时,阳光变得格外慷慨,大地展现出勃勃生机。冷峻严酷的冰天雪地之下,是一片温暖的土地。冬季,库尔滨水电站排出热水,周围的河流常年不冻。大量聚集在水中的水蒸气,正等待一场华丽的蜕变。夜晚,气温骤降,湿润的空气拂过大地,遇冷形成冰凌,聚集在树枝表面,形成雾凇奇观。冰花的美往往稍纵即逝,可在库尔滨,它们拥有四个月的漫长冰期。
严寒凝固水汽,形成了不同形态的水。它们塑造了黑龙江的极北气质,仿佛一颗冰冻的星球被按下了暂停键,但人们总有办法让它重启。滑雪是人们热衷的冬日户外游戏,下午是个不错的滑雪时间。亚布力滑雪场的滑道上,经过一个上午阳光照射,地面的雪微微发黏,有利于增大摩擦力,让初学者更容易控制滑雪板。不依靠其他动力装置,这是人类在陆地上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
大庆市奥林匹克公园里,生活在冰天雪地,有人在追赶风的速度,也有人在拥抱水的温度。人们以十摄氏度的气温为标准定义冬泳,可到了黑龙江,等温度降到了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才是跃入泳池的美好时刻。极寒的天气甚至让泳池都熬不住冻,如果没有人在里面游泳,水面很快就会重新冻住。
严酷的气候引发了关于美的创造。封冻后的松花江被切割成固定大小的方块,人工的力量开始登场。采冰工人用冰镩撞击冰槽,直至冰块和冰面彻底分离,每块冰都重达五百公斤以上。离开江面的冰块,将被运往不远处的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施工现场。即便是冬天,制造一个冰雪世界仍需要造雪机的帮忙。大型机械负责确保效率,能工巧匠擅长将冰块打磨成不同模样。一万多名工人,要在一个月内将那一片广阔的区域变成冰雪派对的现场。1999年,为了迎接千禧年,哈尔滨第一次搭建了冰雪大世界,受到了超乎想象的欢迎。此后,它成为哈尔滨一年一度的冬日盛典。
要保持见面地点新鲜感,每一年都要推出新主题。2016年,第十八次冰雪大世界,18座冰峰如同庆贺生日的蜡烛,为它唱响祝福。这里的人们天生就擅长和冰雪世界打交道。在哈尔滨太阳岛国际雪雕艺术博览会的会场上,人们以冰为砖,以雪为墙,创造了一个童话世界里的冰雪王国。作为老朋友,大雪有时还会带来出人意料的机遇和惊喜。
在牡丹江市双峰林场,我们有幸拜会了中国下雪最多的地方。这里一年中积雪天数长达两百多天,积雪最深时达到两米。雪乡的冬天,推土机最受欢迎。夜里突降大雪,第二天一早,房门常常打不开,这时,推土机就派上用场了。狍子受到游客追捧,狗算是技术过硬的司机,驯鹿是这里的明星,它们的出现,总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原本是林场的职工宿舍,因为拥有得天独厚的降雪,成了炙手可热的旅游景区。宿舍变成家庭旅馆,伐木工人当上了老板。原本悠闲的冬季,反而成了他们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
再寒冷的地方,快乐也不会缺席。竞技的渴望,驱动冰层上的激烈碰撞。龙舟不仅遨游于水上,只要前行的意念足够,冰面也可以成为赛场。轮胎和拖拉机的配合,创造新的惊喜。低温凝固了水面,也拉近了人与湖泊的距离。载人气垫船最受欢迎,冬天的工作只是它的兼职,冰雪化后,它将变身为水上快艇。
在镜泊湖的吊水楼瀑布边,水流和崖壁凝为一体,形成了冰瀑奇观。悬崖之下,是60米深的黑龙潭。每天完成一次跳水,一位60岁的老人已经坚持了30年。这是勇敢者的游戏,深水之下有着意想不到的温暖,那里有不断涌出的底下温泉。
小兴安岭是红松的故乡。松鼠喜欢将松子藏在不同的地方,但它们记性不太好,被遗忘的松子在春天破土而出,帮助红松不断扩展底盘。秋天赋予小兴安岭斑斓的色彩。在伊春市金山鹿苑,一群梅花鹿安逸地生活着。它们身上的花纹是进化过程中的保护色。夏天,这些梅花状的斑点,好像阳光透过树叶后形成的光斑。在树林中,梅花鹿只要静止,就不容易被发现。大森林命运的起伏,直接关系着生长在其中的动物们。
“黑龙”的称谓名副其实。裹着黑土地的膏油,江面一如浸染着浓墨的绸子,枕在九曲十八弯灰色与绿色交替的土地上。每日长达十七个小时的白昼将旷野的激情点燃,互相催动着蹭蹭上长,恰逢其时,阳光正好,蒸腾的动感占据绝对优势。黑龙江也渐渐不甘于平静,在每一个落差处让白色的浪花尽情演绎难得的一现。
库尔滨水电站排出的不仅仅是热水,更是华丽蜕变的水因子。晚间寒的风暴毫无商榷地袭来,搅动着大地的每一根跳腾的神经,收服了水蒸气的联盟,与落光叶片的大树小树共同绘就一幅令人啧啧称奇的雾凇图。白凌凌的冰叶,附着在残存的灰黑色枝干上,越发显得原本毫无生气的木头组织多了几分婀娜与妩媚。白的细凌也因为有了骨头而有了站立的灵气。莫道冰花的稍纵即逝,库尔滨的雾凇有着持续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持久耐力。
极寒的大军最终占领了温和的地表。银装素裹是一个贴切的词汇,积雪之下仍然流动着不竭的创造力。冰面上那搁浅的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止了劳作,可是驾驭它们的主人绝不甘于一冬的蛰伏。滑雪板下凝结着的冰面也有松劲儿的时候,那得有赖于阳光的朗照,粘性增强的契机刚好被紧握住。没有动力装置的参与,人类的胆识与驭术也完美地达到速度的极限。
封冻后的松花江被切割机齐整地划分出来,在搬运腾挪之后来到一片造梦之地。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施工现场,造雪机的轰鸣触动了清晨的音叉,冰雕的艺术思维开始缠绕在每一块冰砖上。大型机械劈凿出宫墙房舍的骨架,能工巧匠犹如群蚁般紧紧贴合在冰砖上,宏大叙事与工笔描摹在张弛有度的协调下稳步进行着。冰墙筑起的城堡、截取一段宏伟的长城、白色调为主体的天坛、缓坡弯曲的滑道、台阶密布的冰台,样式繁多,造型美观。在红色、紫色、粉色和青色的灯光映照下,这一片童话般的冰雪大世界有着独特的吸睛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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