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思源湖边的小山上,经常会传来婉转的葫芦丝声,那必定是陈姐,坐在树木簇拥的凉亭石凳上,曲谱放在石桌上,很投入地练习着曲子。
陈姐常穿果绿色的羽绒服,膝盖上包裹着一件毛衣,11月初的上海,气候宜人,但坐湖边,冬天的风吹来,还是让人觉得寒意。
我向她打听,在哪儿可以学吹葫芦丝,她告诉我地址,也有告诉我她吹葫芦丝的好处:排解郁闷,沉浸在曲子中,可以让自己高兴起来。
她也和我叙家常,女儿为了生二小子,把工作辞了,现在陪着大女儿在国外读书,小外孙由她和奶奶共同照看,女婿长年在外工作。奶奶身体不好,负责辅导外孙的功课,家务多由她做。她申请由她一人带外孙,奶奶不同意,认为她没有能力辅导外孙的作业,认为她女儿没工作,都是自己的儿子在养活她。
“可我也是中专的老师呀!”陈姐的眼睛里有泪光,她把亲家母称为姐姐。“姐姐说我吧,我能谅解,她身体不好,情绪自然会不好,最受不了的,是亲家公也合着伙来说道我。”
“以前我是多开朗的人啊,做着家务都唱着歌。”
“生二小子也是他们家要求的,女儿最不该把工作辞了,现在她在外面也很苦,我准备转几万钱给女婿,让他换外币寄给妞,一些不开心的事,我也不让妞知道。”。
同在屋檐下,生活习惯的不同,思想中的鄙视和轻贱,就难免语言上的犀利似刀,字字扎心,句句见血。
都是慈爱的父母,善良之人,因姻缘聚合在一个屋檐下,在狭窄的空间里,一个因心痛儿子而跋扈,一个因怜惜女儿而隐忍。
我眼泪盈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曾经也像这位陈姐一样,离开熟悉的家乡,来帮女儿带外孙。不知在这过程中,会忍下多少女儿不知道的难处和委屈,是否也会像陈姐这样避开一切,躲到清冷的湖边,来调理好自己的心情,再以笑脸去对待生活和拥抱可爱的外孙?
当我们牵着男生的手,走进婚姻,或者随先生决绝地远离家乡时,我们只沉浸在自己的欢愉中,向往着想象中的自由天地,我们像挣脱约束的小鸟,振翅飞向新生活,从来没有转身回望父母的那一份不舍和担心:他们手心里的宝贝,是不是被人珍惜?他们的千叮铃万嘱咐:不要耍小姐脾气,在夫家比不得在自己家。
有时候,我们以为进了美满的婚姻,现在靠丈夫,将来可以靠儿女,只用做贤妻良母就好,从小父母要求我们精进的学业和各种技艺,都慢慢懈怠了。
可是儿女在成长,丈夫在进步,除了可口饭菜和烫贴的衣服之外,他们还要有可沟通的鲜活灵魂,还要求我们有与时代对话的能力,婚姻本质上是势均力敌,才有流传的千年的古训:门当户对。
当女儿家以养宝宝的名义,放弃经济独立的工作时,要倚靠丈夫,倚靠夫家时,我们身后的父母会有一份不安,一份担忧,一份拘谨,一份隐忍。他们节俭,留下的一点积蓄,想随时可以补贴女儿,他们一双苍老的手,随时都准备去帮女儿一把。
我们自以为长大了,不会再累及父母。我们生儿育女了,临了,我们还是手忙脚乱地请请父母来帮忙,原因不外乎两点:
1、不放心把小宝宝交到陌生人的阿姨手中。
旧的道德约束已打破,新的价值观还没完全建立,人心浮躁,怕遇人不淑,宝宝是我们的心血和希望,所以我们会想到请婆婆、外婆或是亲戚来帮忙带孩子,由此,也带了亲人间的嫌隙。
2、收不抵支。
收入和急剧膨胀的开销落差大,阿姨的费用是一笔可观开资。就像一首歌唱的“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可是有了钱的时候去却没时间”,需求总是和现实有距离,在我们最需要花钱的时候,拿着最少的工资,只好请父母来帮忙,大多是怜惜女儿的外婆挑起此任。
我们肩上的担子,部分卸载在父母的肩上,我们以为长大了,不会再累及父母,都是假象!
“自古眼泪往下流”,当我们殚精竭虑为自己儿女设想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也在尽其所能为我们铺陈坦途。
社会尊重强者,婚姻如此,姻亲亦如此。
女儿家唯有不懈怠,披荆斩棘做自己,如同我们小的时候,做最出彩的那一个,不要过成只有孩子、丈夫的生活,不要忘记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我们身后,有父母注视的目光,不要让他们眼角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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