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苏州(2)
每一个春节,苏州的大街小巷都突然一下安安静静,没有先奏,没有中间过程,突然一下就安安静静,苏州人于是心里暗自高兴:这批外地人终于走了,还我们一个清静的环境。
苏州人喜欢安静,这几年外来人太多,以致苏州的方方面面都不堪重负,本来只是一个小城,小桥流水,黛瓦青砖,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苏州变得拥挤,苏州人的抱怨也随之而起。
是的,曾几何时,古典苏州不再古典,无数的小院深巷寻不到咿咿呀呀的韵味,取而代之的是烧饼油条电瓶车以及——匆匆的步履,小店开始拥挤,公交车开始拥挤,早点摊都排起长队,于是苏州人抱怨,观前街被外地人占领,石路被外地人占领,城市开始向外扩建,六城门里住不下了,园区,新区,相城,吴中,古城的外面挤挤挨挨地到处是外地人,还有无数的城中村和拆迁小区,脏乱差,甚至还有偶尔的暴力等等。
但,欣慰的是,苏州人抱怨,也仅止于抱怨,抱怨过后,依旧是平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人来发财了,欢天喜地,有人来失意了,悲悲戚戚,于他们来说,也就是街头的四季轮回,香樟树叶轻轻飘去。
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来者都是客,并非有什么宽广的胸怀,不惊不喜,平平淡淡看待外来的人,这是苏州人的性格, 这种性格,在大约三千年前就已经埋下种子。
大约三千年前的一个傍晚,苏州的先民依旧在太湖边打鱼,温暖的夕阳下,他们口里充满喜悦和期待地唤着“ng,ng,ng”,大概和千里之外的中原呼唤自己的羊群是一个意思,他们在召唤湖里的鱼群,在安静祥和的霞光里,远处走来一队人,行色匆匆,步履疲惫,这队人宽袍大袖,虽满面风尘,但却衣冠端正,这与他们自己的断发纹身是那么的迥然不同,甚至言语,也是那么的天差地别。在先民们不解地目光里,这队人住了下来,没有什么欢迎,也没有什么排斥,这队人在苏州先民平平淡淡的态度中在苏州扎下根来,他们将中原带来的先进文明带来教给苏州的先民,同时自己也融入当地的风俗,甚至很快自己也开始断发纹身,并开始与周围人通婚杂居,进而分不清彼此,这群人的带队人,就是泰伯,周太王之之,他们从千里之外的中原来,史书记载这个故事,叫泰伯奔吴,直到今天,苏州还有泰伯庙以及泰让桥默默地诉说那段历史,今天的苏州人,血管里流的血液,当是这两种人共同混合而成。平和、安静,包容,其实千年前就这样了。
今天,苏州约一千一百多万人口,外来人口约七百万,成为继深圳后的第二大移民城市,走在苏州的街头,很难得听到所谓的吴侬软语,为了与外来者交流,他们不得不操起并不比本地话好听的普通话,但神奇的是,上至80老奶妈,下至幼儿园小孩子,苏州人的普通话,都堪称完美,这与几千年前泰伯奔吴与当地人杂居融合的情形是多么的相似,以致你不得不感慨:历史,就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苏州人平和、包容,不惊不喜的性格,还可以从老百姓的酒桌的到佐证,苏州人吃饭,同样是无酒不成席,但苏州的酒,来得温和,来得润物细无声,每人一个漂亮的玻璃杯,倒满,大约二三两的样子,初来苏州,你会被吓到,他们喝这么大的杯子!其实不是,苏州喝酒一般是不干的,举杯,碰杯,但不一定干,你甚至可以轻轻抿一口,不会有人强要你喝下去,这种酒桌,最容易表现真性情,外向的,拿着酒杯天南海北,低调的,红酒、黄酒,甚至饮料,你随意,主人用平和的心态看待你在酒桌拼酒,用宽容的心态看你仅仅拿着一杯果汁,不管你喝的是什么,你喝掉后一定会有给你再续上的,但不喝,也不强迫,所以,苏州人的酒桌,不是那么整齐划一,每个人显得平和而本真,如果你因此以为苏州人就不会喝酒或者不能喝酒,你一定会吃大亏,哪怕一群梁山好汉,其实真的喝起来,未必能喝过苏州人,酒桌其实只是他们生活的一个缩影,在这里,你能看到平和,包容,也能看到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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