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幼年,我追着一片鸿毛过了几条巷,最后转撞到万叔身上,他说来找爹的,我就带他去了我家,而后他就常来。他长我十一岁我原喊他小叔爹去后便是他照顾我,他待我我与他似亲似友。直到有人来家中提亲他先是说我年岁小不考虑,后又说我眼光高,而后就直接跟人家说我已许了人家。可我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说实话万叔塘塞人的理由我不喜欢,他也大可不必替我拿这个主意,只是我也不想嫁人也不怪他多管闲事。自说我许了人家之后到也没人来提亲了,只是还有少许人追求,那时我还不懂万叔心意却也察觉他若见有男友送我回家是有不悦的,因为次日他是定不会同我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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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浩卿是去北平与朋友聚会朋友带了几个小姐看着都是富家的,想着我与她们是聊不来的,聊几句果真是聊不来。便沏了清茶挨窗边坐了,坐久无聊拉开帘子就见着了对面的他他长得清秀像留洋回来的还梳了油头,四目相对便觉不是俗人。他举起酒杯示意我便微笑点头回礼。回了上海我去学校教美术第一堂便又见了他,心中是欣喜的可下堂见他与几个女学生相谈甚欢,举止轻浮便不想与他交心了,而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常去我办公室外转悠,一次他站在办公室外转悠,一次他站在办公室外,我出门见他不予理睬,他追上来我怕他摔了,便提醒鞋带开了,这提醒他更是死皮赖脸。一天雪下的很大,梅树换晃了几次,我想着是雪砸到了梅树,晃了晃并不在意。只是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后看那梅树晃得不正常,忽而听一声惨叫,有人像是从房檐上摔了下去,便跑出去看,见是有人偷我的梅花,进屋抄了鸡毛掸子便追出去打,追出了几条巷才晓得是他,手上的梅花,早已落了不剩几朵。想着他可怜来偷梅花还摔了。别便想与他说,跟我回去,我送他几枝未等我开口这人早不见了影。然后他要走去前线打仗临走时给我说,她他喜欢我,他那日去我家就是为了偷看我,偷梅花也是想引我追他。我想这人真傻,有什么你说了便是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又整出这些幺蛾子。而后数年我才明白他是怕说了我不喜欢他,毕竟万叔在那。后来他走了,我不忍看他走的样子,别过头想来那事,他心里不好受吧,谁知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
我终归,没保住万叔的孩子,那日特务将我带了去,用了刑孩子便流了,是万叔来将我带走的,万叔告诉我,我见他来时一直在笑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我醒后大夫与我讲我这辈子是在再生不了孩子了,想着我与旺万叔年岁差了有些大,怕是不能嫁给他,到时候坏他名声况且我也要脸面过活的,也想着等浩卿回来喜欢不喜欢我欠他一个答案的,便与万叔说了,你放过我吧。后来万叔留下一大笔钱财去了北平,浩卿,我连着给他写信,等了三年起初是回的,而后便没了音讯找不着了。而后日本人打进上海,我东躲西藏终无处可去,便去了台湾。收到过浩卿几封信都很短,没几句话,字迹潦草看样子像是赶出来的,我也曾动过心思回去找他终也不了了之。
万叔,我也有写信给他,他没回,听从那边来的人讲他做了汉奸,想着竟庆幸与她他早断了关系。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我与他终没成了夫妻,但毕竟同床共枕过,还怀过他的孩子,听着他做了汉奸心头自有些不痛快的。
我这把年岁是回不了祖国了,见公园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想起了上海老院的梅,当年的旧事,我与他俩也不曾相见,恐万叔早已不在人世,而他也死在枪林弹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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