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救》

“请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面前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她激动地抓着我的肩膀，我望向她的眼睛，企图从中读懂些什么。
不论是穷途末路的无助还是生老病死的奈何，这种眼神我都见过太多。
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她的情绪。
“小姑娘，你先冷静，我会尽我的能力去救他的。”
话罢，女孩这才将双手从我的肩膀放下，当撕心裂肺的哭喊转变成间断的抽泣，我舒了口气。他静静地躺在那边，该怎么形容他呢？我想想，支离破碎？还是面目全非？总之，他伤得很重，一只手已经搭在黑白无常肩膀上的那种。对不起，我先前不该夸下海口，以我的能力，救治他，会很难。
“呃，小姑娘，他伤成这样，恐怕得花费很大一笔费用……”我试图打消她的念头，让她节哀顺变。
“不要紧，只要能救好他，多少钱都可以！”女孩此时顿了顿，“不过我的钱一直都是他在保管，我现在身无分文……”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的，非常重要，没有他我也不想活了……”
“那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呢？”
“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不知是因为怜悯还是其他原因，此话一出，好似瞬间激发了我的所有潜能。
一定得救他！
“你放心！”我不敢相信，人生中最有分量的三个字会从我的口中吐出。
女孩侧到一旁，完全信任地将他交给我。
“车祸还是坠楼？”当我仔细检查他的伤势，还是不经地来了一句。
“都是因为我，都怪我，我早上不该打游戏，不该骂他，不然他也不会……”
“……”
“能跟我讲讲你和他的故事吗？”我赶紧转移话题，一方面是不想让她再自责说下去，另一方面，时间会很长，我希望她能回忆起以前的美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不会感到枯燥以及焦虑。
女孩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述说……
“去年夏天，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长得精致迷人，我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光芒，高雅，又好似星河入梦，只是一眼，我就决定要带他回家……”说到这儿，女孩眼里尽是星辰。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随便了吗？
我在心里暗暗吐槽，想象着女孩口中的“星河入梦”，又看了看此时躺在这儿“判若两人”的他，不觉感到惋惜。
“起初，我的父母也是特别反对，打骂了我一顿，后来实在拗不过固执的我，于是，我和他就这么生活在了一起。不管做什么我们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每天早上，他都会准时叫醒我，虽然有时我也会抱怨，但我知道，这也是对我的温柔。他会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会给我拍很多好看的照片……”说着说着，女孩又不禁痛哭起来。
一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救好他！
“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我实在说不出口，“但是这段回忆今后也许只属于你一人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孩再一次停止了哭泣，应该是料到我将要说的话会很严肃。
“他伤得实在太重了，想要救好他，我不得不清除他之前的记忆……”这句话异常沉重，即便如此，我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告诉她。
“也就是说，他会忘记我吗？”
“至少你还记着他，至少他还在……”
上一秒我还尝试着安慰她，下一刻竟就在心里恶俗地开了句玩笑。
至少你的钱也都还在……
“拜托你了。”女孩似乎是彻底释怀了，没有什么，比存在更重要，即便他要失去些什么。
接下来，我也要将全部心思放在这场意义非凡的“手术”上。
……
“一共800，小姑娘。”我擦拭去额上的汗水。
一阵强烈的震动，意味着他终于从睡梦中渐渐苏醒过来，重返人间。
女孩有些迫不及待，将他的身子紧贴在耳边，等待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此时，眼中又满是她的“星河入梦”。
“喂，妈……”
我欣慰地笑了……
（完）

——薛定谔的四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