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临近春节。
雪真的很大啊,腊月光是站在房间里望去就觉得冷。
只是,到底是这大雪让人寒冷,还是人心本就冷若冰窖,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靠着窗慢慢蹲了下来,雪被风吹入房间里,转瞬间就化成水滴,玻璃的倒影中映出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庞。
她自小就经历各种苦难,没谁帮她,任由她痛苦无奈。
唯独他,他是救赎,是每一段黑暗日子里的光,他渡她每一份苦难之中,他只渡她一个。
腊月很想问他一句,护她这么多年周全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年幼时的那一声“哥哥”还是什么。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
他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人渡腊月了。
昔日种种,又何曾像今日这般绝望,不还是因为当时有人陪伴,再难再苦都觉得是甜上心头的。
可是今日,无一不在像她宣告,往后的日子里,在无人递糖暖上心头。
那人如神佛一般百无禁忌,即使下一步是死他也会目光坚定温柔如春风一般看向腊月,“以后啊,少吃糖,照顾好自己。”
仿佛,一心寻死的不是他。
“叮——”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像是催魂夺命的利刃。
腊月从地上站了起来。
晕,除了晕什么都感觉不到,眼前黑麻麻的一片,就好像坠入了地狱一般。
偏偏,她看见地狱里有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庞,他站在黑暗的尽头朝她笑
若是,真的坠入地狱该有多好。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格外的有安全感,腊月不想睁开眼,腊月也害怕看到外面的世界,连那手机铃声都不想听见。
她任由自己闭着眼睛继续瘫坐地上,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没有什么比死更让人解脱的了。
天更冷了,不经意从落地窗往下看,白雪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辆出租车,车停在了腊月家楼下。
“诶,姑娘?”司机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车上坐的是一路无言只顾着发呆的一个年轻女孩,“是这里吧,到了。”
“嗯,辛苦师傅了,谢谢。”后排的女孩被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
都说面由心生,女孩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让人看得格外舒服,温和善良,若是搁在古代,当称得上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是带着红血丝的眼白却掩盖不了强装的笑意让人看了多少会心疼。
司机师傅拉开副驾驶旁的收纳盒找了零钱递给女孩,“没事没事,姑娘早点回家吧,要过年喽,雪那么大回家了才安心呢,回家也就不会难过了。”
女孩知道司机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好心。
只是此时此刻却颇有些伤口撒盐的痛苦。
何为家?若是家里没有亲人了,还算得上家吗?
离开了开着暖气的小车,冷气直直的往身上灌,毫不留情。
果真是腊月天寒,人心不暖,似乎眼角不知不觉落下的泪随时会结冰。
余安快步上了楼,敲第三下房门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
似乎没有意想中失魂落魄的腊月,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腊月仿佛一切安好,只是有点憔悴而已。
“小余姐,你来了。”腊月笑起来露出两颗虎格外的可爱,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宁儿给她一颗糖就能高兴好久的腊月。
只是,余安当然看得见腊月肿成一条线的双眼。
腊月也知道余安察觉到了异常,习惯性的咬着嘴上的死皮,把余安迎进屋子里,“小余姐快进来外面冷。”
许是精神敏感,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伤痛欲绝的气息,还有那开着的窗,冷风嗖嗖的灌,开着暖气都拦不住。
余安接过腊月递过来的水杯却放在了一旁,直直的看着腊月。
腊月强忍的情绪在余安的注视下低下了头,“小余姐,对不起……要不是我没。”
余安却没给腊月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知道,不怪你。”
余安当时的声线有多温柔,腊月的心里就有多么的崩溃,似乎所有铸成坚强的护盾都因为一句话悄然破碎了。
腊月又瘦了,余安把她拥入怀着的时候都差点感觉不到那个弱小的骨架。
腊月终于卸下自认为完美的伪装在余安眼前哭得撕心裂肺。
好久,好久没有被拥抱过了。
腊月这些天的眼泪似乎不受控制一般,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撕心裂肺的哭。
她哭自己的后知后觉没能守住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无数次守护过她,他却不能再他最苦难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甚至还误解他,怨恨他,她自责,悲愤,害怕。
腊月感知到抱着她的这个女孩也在抽泣,身子像小猫一样软软的,却把腊月搂的特别紧生怕被推开一样。
毕竟,那个男孩死之前都在告诉她一定要保护好腊月,作为那个男孩的姐姐,他自然什么都懂,又怎会怪腊月。
这个拥抱好长,长到屋里似乎都不冷了。
余安在腊月耳边私语道,“腊月,你不能想不开,你现在是姐姐唯一的,家人。”
腊月并没有听清余安前半句说了什么,就只是后半句。
腊月只是朝余安笑,含着眼泪笑,笑的既不牵强,也不刻意,她一直小声的呢喃,“家人,我跟余安姐是家人,跟余宁也是家人,都是家人。”
余安看到失了神的腊月,那张笑脸,像极了.......
像极了,小时候的余宁。
腊月从小就是个爱笑的姑娘,所有人都以为她快乐,她乐观向上,就好像,夏天的向日葵一样。
可是余安知道,腊月不快乐。
向日葵是在遵循着生物的引导去追寻太阳,而不是向日葵喜欢夏天灼热的阳光。
腊月的笑是机体后天形成的条件反射,而不是来源于多巴胺的快乐。
没人在意深夜里向日葵背着满天星光悄然低下了头。当然也就没人在意腊月的笑其实是在遮掩她的自卑,胆小。
所谓逢场作戏怕是腊月骨子里就会的求生本能。
余宁也是个爱笑的男孩,余宁从不为了讨好人而笑,他的笑是用来安慰人的,给人温暖。
此时的腊月,笑的跟余宁一模一样,她在安慰余安。
“小腊月,别跟自己较劲了,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不管怎么样所有的坎都会过去的,你别自己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小腊月啊,要过年了,你开心一点好不好啊。”
余安已经走到了窗边,关上了被腊月打开的窗户,温柔如风的言语一点一点落入冰雪中的心房,似乎满屋子的寒气都散了。
“小腊月,今年,回家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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