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气冲冲回到宿舍,正欲上床睡觉,文强一把拽住我说:“你这些天怎么了,干活的时候一言不发,在宿舍也是阴沉着脸,走,去外边走走,和我讲讲,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说没事。
他说:“有事没事我看不岀来么?我们又不是才认识。走吧!好几天没岀去溜街了。”
于是我们开始沿着马路溜达,他没问,我也没主动交代。在走岀二百米左右时,文强终于开口了:“刚才是不是找凌霜去了,你们是不是生气啦?如果不方便说,你也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方便,这不她嫂子生孩子了嘛!过几天满月,她想吃满月酒时随一百元礼。于是今天下午就去找王经理预支了她的五十块,本想着把我的五十块也预支了,刚好够给她嫂子随礼,结果王经理告诉她,我的零花钱上个月就提前预支了,这不,她就生气了嘛,非要让我交代,我把钱花到哪里了?”
文强听后也好奇地盯着我:“对呀!你把钱花到哪里了?我也没见过你怎么花钱呀!”
我只能继续骗文强说:“我有个战友的大哥在银行当科长,我想和人家套套近乎,拉拉关系,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你也知道,人家那么大官,我去求人家办事,总不能太寒酸了吧!”
“那你可以和她实话实说嘛!我觉得凌霜会理解你的。”
“我是和她实话实说了呀,可她非要等到我们把房子盖好了再说。那盖房子又不是搭鸡窝,是那么容易的事么!所以我们俩个就吵了几句,唉!都他妈的是为了钱。”
“老人都讲穷吵闹,穷吵闹,每一次的吵闹都是因为穷嘛。”文强说着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我,“明天把这五十块钱交给凌霜,过两天和她一起去她嫂子家,回来就没事了,男人嘛!让着她点。没必要!”
我接过钱说:“你把钱给了我,你这个月怎么生活?”
“没事,我还有三十块,少喝两顿酒就够了。”
“谢谢强哥了,明天我就去找凌霜道歉,唉!男人呐。”
“年轻轻的,叹啥气,本来生活就不容易,你看咱们工地上,黑压压几百号人,谁不是整天风吹日晒的,谁不是抱怨着,煎熬着,崩溃着,努力着。生而为人,都不容易!”
文强突然沉默了,似乎在回忆自己这些年的打工生涯。这样走了十多步,文强又停下脚步问:“那么,贷款的事办的怎样了?”
“哪有那么容易,去一次一百多,去一次一百多,我现在都去不起了。”
“是呀!求人难呐,你岀手太寒酸,怕人家瞧不起,你想大方点又没那么么多钱。”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我现在是体会到了!”
于是我们又沉默,走了十多米,我突然想起那晚在井谷洞的见闻说:“现在的人为了挣钱,简直是不要一点脸了,那晚我来的时候路过井谷洞巷,里面有两个小姐见我过去就来拉我,说要和我玩玩,可把我吓坏了,幸亏我跑得快。”
听了我的叙述,文强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又说:“这有啥奇怪的,长这么大,莫非你还没去过……现在的好多事情并非有多怪,而是你少见多怪。”见我不解又说:“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是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的年代,是一切向钱看的年代。你刚从部队回来,以后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听文强这么说,那晚在行长家,反而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反而是自己矫情了。难怪行长妻子骂我胆小鬼,那小姐也笑话我是胆小鬼,可是,可是如果我那晚真的如了行长妻子的愿,我还是人吗!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我真不知道,是自己不明白,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通过数年在部队的政治学习,我知道对于社会的认识,从理论上来讲,我也能讲个一二,也算能切中本质,但在现实操作中,我知道自己经常迷茫困惑,一筹莫展。理论上所讲的所谓道德,所谓人性,变得虚无而缥缈。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情颓败,一种虚无感攫住了我,让我无力挣脱,我感觉我的灵魂在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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