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

1920年代，H省H县的人们都过着贫穷的生活。刘世平的家也是如此。

祖上代代都是农民，到了刘世平这一代也不变，然而他是家中的独子，为了延续后代，家中虽然穷苦，父母仍然为他讨了个童养媳回来。

童养媳长到18岁，两人结婚了。童养媳虽然从小寄人篱下，脾气却是最最火爆的，结婚之后更是如此。

童养媳姓王，至于她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她亲生的孩子都不知道。

我们姑且称她为王氏吧。

王氏大概以生育为己任，铆足了劲儿，给刘世平生养了十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第二个仍是女孩，王氏脾气暴躁，孩子稍有不称意便往死里揍，两个女孩儿都过的很苦。

到了第三个，总算是个男孩了，取了个小名叫清儿。

清儿长到三岁，早夭了。刘王二人十分痛心。

过一年，他们又得了一个男孩。王氏一反常态，对这个孩子百般疼爱。刘世平因为觉得对死去的清儿有所亏欠，也格外厚道这个男孩儿。

他们很快有了第四个孩子，是个男孩儿，然而他没有他哥哥那样幸运，父母的爱都集中在了哥哥身上，他和姐姐们一样，整日受到母亲的打骂。

老四长到十几岁时，性格已经是兄弟姐妹中最招人喜欢的一个了，然而还是不得母亲欢心。

他曾因受不了母亲恶毒的言语离家出走，徘徊在村头的田埂上考虑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五个和第六个是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孩儿。虽然是双胞胎，两个孩子秉性却截然相反。

老五从小不哭不闹，而老六却是最爱哭闹的。王氏脾气怪，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却偏讨厌好哭的老六，每次都优先喂老五，后来把老五喂得一生丰满，老六却一生骨瘦如柴。

老五长大后性情温顺善良，说话细声细气，似乎全然不会生气，然而老六则工于心计，凡事精打细算，倒挺符合她精瘦的外表。

后来生下了的老七仍然是个女孩儿。老七耿直，说话不会转弯，格外勤劳。

老八、老九都是男孩。

家里本来就穷，还要养育这么多孩子，实在是不堪重负了，逢年过节，王氏都要因为没钱准备过节和刘世平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这时她又怀上了第十个孩子。她和刘世平商量着要去县城打掉孩子。

要去县城，得先过长江。

刘世平是生产队的队长，每天都得带队下地干活，没空陪王氏去打胎。王氏一个人来到江边。

按理说她本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然而这天她走到江边，江边上的大风吹拂着她，突然使她感到很虚弱。

她看向江面上朝这边开过来的船，在翻滚的浪涛里摇摇摆摆，看起来无依无靠，似乎随时可能覆没。她顿时害怕起来。

她逃回了家。她心中揣揣不安，等丈夫回家了，她称江上风太大，她不敢过江。

刘世平没有说什么，也不再提打胎的事情了。

第十个孩子终究还是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儿。

王氏的脾气虽然还是暴躁，但好在先出生的几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能够带弟弟妹妹了，在母亲冲弟弟妹妹们发火时还能帮护一下了。

幺子出生的这一年，老大出嫁了。

王氏几乎不管幺子，还在她还有五姐。脾气温和的老五成为了幺子精神上的母亲。她陪幺子睡觉，为幺子洗头发洗澡。

前面的七个孩子都没受过教育，后面三个，老八老九因为是男孩，家里让他们读到了初中，可惜两个人并不是读书的材料，都没考上高中。

幺子倒是个不错的，却因为是个女孩儿，家里让她只读完小学就进生产队里干活儿。

于是虽然只有十二岁，幺子便辍学。只有十三岁，她就进了生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