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之“噹～噹～铁”】

【童年记忆之"噹～噹～铁"】

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尔克斯说，“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噹～噹～铁(四声dio，入声字)"是七十年代收购废旧物资的小商贩敲打小铁块发出的声音。在我们家乡，“噹～噹～铁”既指收购废旧物资这门生意，又指这些小商贩。噹~噹~铁，噹~噹~铁……，清脆、轻快、悠扬、悦耳的金属敲击声，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乡村快板，是让人流口水的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声，是我故乡版的《酒干倘卖无》。

七十年代是物资极其贫乏的年代，农村的废旧物资可说是少之又少。尽管如此，仍有一些可回收利用的东西，如废旧金属，鸡毛鸭毛，旧纸烂布等。在我们家乡一带，废旧物资回收这一行业由兴宁籍的小商贩"垄断"了。通常几个相邻的乡村就会有一个收破烂的兴宁人长期占据，每天挑着货郎担，边敲着"噹~噹~铁"，边拖长音节地大声吆喝，“烂铜烂铁烂布筋、鸡毛鸭毛鸡卿皮”，在村子里转悠。货郎担的箩筐上面放有一铜盆麦芽糖，箩筐里装着回收来的废旧物品。小商贩熟悉村民们的作息规律，多选择中午或周末时段进村，小朋友们听到"噹~噹~铁"的声音，便马上搜罗家里的废旧物资，包括各类型的“烂铜烂铁烂布筋、鸡毛鸭毛鸡卿皮”等等，交给收破烂的小商贩，作为交换，收破烂的就用小铁板轻轻敲几小块麦芽糖作为回馈。若找到一些比较值钱的废旧金属，还可以砍价，通常收破烂的小贩愿意给三几角钱收购。

“噹～噹～铁”可以说是最卑微的生意，交易额极其微小，尽管如此，依然记得当年有段童谣云， "噹~噹~铁，大剥削，赚来食，赚来着（穿着，入声字），两公婆，翘起脚……"。童谣无忌，表达出了当年老百姓心里真实的想法，也从侧面反映出当年社会的意识形态。我曾经思索追寻童谣背后的含义，得出的结论令人叹惋。我觉得童谣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特殊年代的群体意识，这里有两层含义：一是商业可致富，即使是最不起眼的收破烂仍然可以“赚来食、赚来着"，可以“两公婆，翘起脚”，悠闲地过日子；二是反映出在当年计划经济思潮的影响下，社会普遍存在仇商仇富的心态。试想想，连最卑微的交易都称为大剥削，这很可怕。长期习惯了计划经济的模式，面对经济问题，大部分人的本能的是找政府要计划要指标，不是找市场，不懂得市场对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当年大家普遍认为市场交易必然存在剥削，违背了社会主义价值观。长期阶级斗争的灌输教育，批斗地主和资本家，让许多人的潜意识里烙下了商人和富人必有原罪的印记，本能地仇视商人和富人，君不见近年多少人在大喊别让李嘉诚跑了，背后便是这种心态的反映。经济学常识告诉我们，商业才是最大的慈善。因为商业解决了流通和就业，纯粹的慈善若没有商业支持是不可持续的，只有商业才真正可持续地推动社会的繁荣进步，仇商仇富是愚昧的，将遏制社会投资的欲望，是经济发展的一个大障碍。若这种病态心理在社会泛滥，那么，商人和富人就人人自危，若然，这个社会还有上进的动力吗？公民财产权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仇富必将动摇这块基石。

大人小孩都喜欢“噹～噹～铁”，还揭示出另一个朴素的道理——自由交易使人快乐！“噹～噹～铁”可能是最微小的交易，或许只是一块牙膏皮换一小块麦芽糖，即使如此微不足道的交易，仍然让双方都很开心。观察一下现实中发生的事，你会发现，任何一个自由的交易都让所有的交易参与者高兴，工业品或农产品卖出去了，工人和农民高兴了；房子或汽车等的交易成功了，买卖双方及中介都爽歪歪，即使是街头撸个串，档主和顾客都开心了。甚至那些收保护费收黑钱的人都愿意看到交易畅旺，生意兴隆。进一步说，自由交易不仅使人快乐，更是社会进步的核心动力。所有商品的价值都只有通过交易才能实现，商品的价值（或价格）的大小归根结底还是要通过自由市场交易来衡量，一切无法通过自由交易来验证的商品，其标榜或记账的价值（价格）都值得怀疑。没有交易这个社会就失去了动力，社会就会停止运转，那是不堪想象的。交易不畅通或交易量减少，必然造成经济衰退。西方经济学的一个核心思想就是自由的市场，市场经济的核心是自由交换，只有这样才能使资源得到最合理的配置和最有效的利用。所以，不管哪个学派的经济学家，不论研究哪个行业或企业，不论宏观微观，都一定关注“营业总额”这个数据。金融市场繁荣的程度的关键也是要看交易量，纽约伦敦香港之所以成为世界性的金融中心，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其各类金融产品的交易总量居世界前列。对于证券市场，没有交易量的市场一定不繁荣，即使指数上去了，若无交易量支持，则不可持续，必然会跌下来。因此，可以从“噹～噹～铁”的微小交易中见微知著，交易是经济的灵魂，是实现价值的必由之路，是现代社会运转的根基。经济学常识告诉我们，为了促进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政府最核心的要务是尽量保证公平交易的环境，保证交易渠道的畅通，尽量降低交易成本，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有活力。

人类社会就像一张多维的巨网，我们每个人都在网中的某个节点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也都通过节传递出信息，不管在任何时空、任何地域，所有事情都是万物万事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结果，都是人类共同智慧之下的某个独立表现，因此，从严格的意义上说，这个世界没有完全独立的事件，它总是通过这个巨网多层级的传递与影响，它包含了人类的所有智慧。正因如此，我们也可通过记忆，反过来追溯事件的意义，我们也可以从一发、一管和一叶中，窥探得全身、全貌和整个秋天！透过“噹～噹～铁”，我看到上面两点，或许还有更多的寓意，你又看到了什么呢？欢迎私聊说出你的感受。

怀念“噹～噹～铁”！

2019年10月5日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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