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午夜十二点缺几分钟。春晚还在继续,主持人还在热情地煽动有些倦意的观众。也不知道他们累不累,口干不干。反正我喝的是第二开茶了。都说晚上不能喝浓茶,睡不着,其实内心想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我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来等着听新年的声音。
自从三年前去铜陵过年后,年的声音都是在电视上主持人的嘴里看到的,主持的人在变,迎接新年的声音没变,表情没变,依然是那么饱满,那么有激情。在他们喊十秒的倒计时,我也跟着数,数到“一”后,就看到新年来到的声音,就看到欢庆的海洋。只是耳边依旧清静,我在静静的夜色里渐入梦乡,睡来太阳已升到东边的山尖,灿灿如昨日。
听新年的声音,得到乡下。
电视上主持人倒计时的“一”字还没喊出来,新年的声音在门外陡然响水,“噼里啪啦”,“空空咔咔”,“啾啾啾啾”……无须开门寻望,此刻,一团团火球腾空而起,在如墨的天幕中画出绚丽多彩的图案,一阵阵“沙沙”响,将去岁昨日抖落到尘土中,新的一年在头顶、在茫茫宙宇中、在美得心碎的朝霞里敲响序曲。这声音如此熟悉,像隔壁邻居的乡音,不需要绕舌,不需要用心去辩认。
这声音听了几十年,一直萦绕在脑际,“嗡嗡”作响。
儿时欢乐很简单,一粒糖,一个鼓励,一个笑脸就能开心几天。季节有季节的声音,年有年的声音。年的声音在祭祖的呼唤中,在拜年的祝福里,在盛满情感的酒杯中。而我们的年声在吃完年饭后和新年的开门炮声里最为热烈,最诱惑人。一群小屁孩匆匆扔下碗筷,跑出门,循着声音东跑西跑,寻找抢着没有燃响的鞭炮。每个人出手都很快,有引子没引子的,一股脑地装进新衣的口袋里。在跟大人去长辈家拜年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全然不顾口袋的沿边沾满黄色的尘土。
年初那几天的时光里,我们回放着年的声音,回味年的乐趣:将点燃的鞭炮快速扔进浅水里,塞到空瓶里,点燃后迅速盖上盆子。捂着双耳依然听那闷闷的鞭炮响声,或者是嗤嗤的火药声响,那灵光的闪现,印刻在童年的记忆深处,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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