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弹弓）

一

昨天，他在微信上发了一首浅陋的小诗，附的图片不过是他在中午游园时，随意拍的一处花圃的景象。但今天一早，他打开微信，却收到S在此诗下面的一条留言。S留言说：

“小时候你的弹弓还在否？”——留言里的“？”是他现在添的，S只比较花哨地用了一个表示疑问的表情包。

他起初看了这留言，竟然有些懵懂；但他仔细琢磨，却也明白了。原来，他的诗里有“浓阴野鸟不知名”的句子，S这样问，一定缘于此了。

S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彼此稔熟，虽然隔着天南海北，平时凭借微信，相互间尚时常问候，甚至调侃。于是，在他白日里闲下来，他故意带点自以为风趣的话回复他说：

“在的。要不要寄给天真可爱的你啊？”他同样也带了一个表情包——“捂脸”的表情包。

他想，在S看来，这未必是对他的一个污辱。

二

只说到弹弓，在他小时候，他也的确拥有，且都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那时，父亲在家里总备有一些铅丝。但做弹弓，铅丝的硬度不够，最好用和铅丝一般粗细的钢丝。只现在，他已早忘了那时制作弹弓的具体材料，以及材料的来源；他只记得，他拿弹弓，和村里的一帮小伙伴们在一起尽兴地玩“打战”的游戏。其时，弹弓用的弹丸是用撕碎了的纸片团成的瓜子壳大小的纸团。虽然，那些“弹丸”本是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实在的，如果射程很近，射在人的身上还是很疼，尤其是，如果伤及眼睛，那简直会闯祸。但那时，一帮皮孩子都几乎玩疯了，那里会顾及这些呢。而幸而，并无意外发生。

至于，用弹弓打鸟，那自然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那时的村里——迄今已经有三四十年了——村户既多，鸟类也自然繁衍。但他打的鸟只是那些檐前屋后噪聒的麻雀。但令他惭愧的，他在那时，从来就没有凭借弹弓打落下一只麻雀。他的拙劣的眼光，连他自己都埋怨自己。以致于，有一回，他从小的舅父那里借来一杆汽枪，他想报复那些狡狯的麻雀。而事实是，他使用火力十足的汽枪，也竟没有使栖息在乡里电线杆的“五线谱”间、或者是人家屋脊上、又或者是树杈里的麻雀们落下一片羽毛来。

他在后来，就将这些弹弓收起来，放进了家里的某个抽屉里。再后来，因为几次搬家，那些弹弓便自然而然地在人间蒸发了……

三

他即将写完此文，他再看微信，他发现S居然回复了他，S留言说：

“寄来无妨！”S另外发了一个表示憨笑的表情。

可爱的人儿！S难道不知道这仅仅是他的某种戏言，或者，S也仅是带着调侃的味道顺着他的话说。

而他的——也包括S——曾经梦幻般存在的美好年华，早已淹没在这滚滚的红尘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