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中秋,我回了一趟老家,心血来潮地想去看看老宅。
岁月的年轮留痕在老宅的墙壁上,
映在我将是不惑的双眼里。
饱受风尘的房舍庭院内外,
好似微观了许多,
却依然尘封了太多太多的记忆。
我走到山石砌成的矮墙边,望着墙根下的菜园子,我依稀得记得老家的田埂。
小时候的老家,没有那么多的砖砌围墙,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厂车流。矮墙旁边是一条不宽的小路,小路的另一侧便是一片田野,田野种着水稻、小麦之类的。想念夏天的夜晚,摇着草编的蒲扇,围坐在屋前埕院里,闻着淡淡的稻香,追逐着田边的萤火虫,听取蛙声一片……
田埂将一块块不同归宿的水田划分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片丘陵的水田,田埂守卫着各自田间的灌溉水源。农村的孩子总是快乐的。跟着几个发小跑到水田里抓起了泥鳅,一无所获,倒时弄得满身的渍泥,梯田的落差有半米多高,我们对田埂展开了工程施工,建起了田间的微型瀑布。
快乐的童年总是被傍晚回家吃饭的叫唤声中断,当然,也逃不了满身的渍泥引起的一顿狂风暴雨。冲洗之后,早早地吃完晚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正的倾盆如约而至。
水田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妇人,挨家挨户的找到了我们,用又快又响的声音向大人们呐喊的,解说着我们白天的杰作。因为瀑布毁坏了界分的田埂,破坏了上方水田的灌溉。在来势汹汹的敌人面前,奶奶当面寒暄几句了我的不是;妇人并没有停止咆哮,反而变本加厉的添加了许多骂街碎语。奶奶终于调整了枪口,成功的打赢了漂亮的反击战。妇人走后,我也成功参与了一场“竹笋炒肉”的战役,而我就是被炒的“肉”。
几阵鸡鸣,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肉质鲜美;走出庭院,也发现了带着满腿渍泥刚从田埂归来的奶奶,瀑布已然不见了,田埂又恢复了完整。
刚刚过了年,暖春未至。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冰天雪地,但寒意的田埂边也结起了薄薄的白霜。
白天里,趁着奶奶在菜园里浇菜的放风时间,我叠起了三层的矮凳,够到了挂在高处天钩的竹篮子,顺利拿到了前天婶婆家嫁女儿发来的喜糖喜饼,未及处理作案现场,就拿着战利品躲到屋后的芭乐树下,消灭个精光。免不了被清算的夜里,我喉咙肿痛,声音沙哑,发起了低烧。
吱响的开门声,我睁开朦朦的睡眼,透过半掩的木门,朦胧地看见刚进厨房的奶奶,卷起高高的裤管,忙转在灶台边。好一会儿的功夫,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汤,叫唤着让我大口喝下,我吹着碗边腾起的热气,喝完了带着芳香的茶汤,我发现了碗底的草根,那就是田埂上长着的野草。我好奇之际,也看见了奶奶白发上晶莹的露珠,还有满是渍泥的大脚。
多少年春去冬来,多少年旧貌换新颜。我看到了屋前的那棵老杉木顶端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树身已然是枝繁叶茂的。我欣喜万分,那曾是奶奶种下的树苗,也曾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年枯萎死去……
田埂,
守卫着岁月流水的悄悄流逝;
田埂,
长着不被人留意的野草记忆;
田埂,
治好愈了曾经的霜天寒地,
却始终追不回指间流失的童年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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