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梦中，我种了一朵小花，白白的，瓣很小。

      睡觉时，亦或恍惚中，便给它浇水。水哗哗的欢笑，流经它的发梢，流过他的根茎。风也很喜欢它。轻轻吹拂它的脸颊，一如母亲对女儿的爱抚。小花微微低头，不胜娇羞。我静静地注视着它，思绪有些沉淀。

        小花慢慢长大，可它永远都是那么的孤寂。花朵随风摇曳，一日一日。某日，忽见狂风骤雨，随即飞沙走石，无数草木拔根而起，漫天飞舞。风雨一拨高过一拨，小花苦苦支持，它不知坚持些什么，只是隐约感到，坚持后定会有些什么。

        脑海渐渐平静，风雨悄然停歇。小花感到压力锐减。抬眼一瞧，好美，一道七彩飞虹横架天上地下，恣意地炫耀它的美。空气中充满着泥土的气息。我陷入了恍惚，又看到了小花，它的双眼充满了惊喜还有美丽。我的痛苦带给了它狂风骤雨，它似乎已经忘记；我的平静给它带来了美丽，而它的眼中只有美丽。

        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忘记它，孤单时却常常会想起它。我默然，它不语，我俯视着它，它俯视着大地。星辰和月划过，一夜过去，四周留下了我的气息。

        12月23日，平安夜。我独自走在马路上，路边有着美丽的苹果，诱人的橙子。一对对年轻的情侣在旁亲昵。他们的表情很幸福，悄悄私语，满脸甜蜜。我路过时，他们主动给我让路，爱情是美好的，他们也美好的展示着自己。我不愿破坏这难得的美丽，便离其远些，隐到黑暗中。一步，两步，三步，我在恍惚。

        小花在微笑，它好像始终在微笑，我也微笑。

      “你快乐吗？”它一上一下的点头。

      “你孤单吗？”它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我拿起水壶，，水流靡靡，滋润着它的身躯。它舒畅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点头，似在感恩。

        “不用谢”我对她讲。

        三天了，我过得很快乐，似乎已经忘记了小花，没有梦，也没有恍惚。直到有一晚，我健身回宿舍。路上冷风阵阵，行人寥寥，时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我看那路灯，在我走的过程中，其影渐渐移动，我顺影所视，渐渐粗大，却也愈加不甚清晰。我极目远视，万物都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小花出现了。

      它在舞蹈。简单而有韵律的舞蹈。顺风而舞，依情而舞。舞中似有清香，香气沁鼻。我陶醉在了它的身，它的影，它的香，不愿醒来。不知不觉，走到最后一个路口，向左拐，便是舍。拜拜小花，梦中见。小花不语，它在舞。 

      舍中,一人在电脑旁查看新闻,一人在听歌,还有一人在睡觉,待会儿他要上夜班。刷牙,洗脸,烫脚,早早的上床,我准备约会小花,不想迟到。

        闭上眼,不曾看到小花,唯有一片混沌。似万物初始,不分浊清。一道远镜头打过,四周缓缓移动,不辨东西。我需要一道闪电,劈开这混沌世界。刹时电闪雷鸣,银蛇狂舞,愈来愈粗,愈来愈响,一声声闪爆,此起彼伏,若沸腾,如癫狂,似积累了亿万年的孤单,要将往世今生的话语,于此时宣泄出来。时光荏苒,不知几多世纪,闪电渐歇,滚雷渐黯。混沌分轻重,轻者升,重者降。我透过已变稀薄的尘雾,看到了小花。它变得很不一样。依然的安静,依然的微笑,可它经历了开天地。有故事的人,便有智慧,有故事的花,更有韵味。一颦一笑,都令人愉悦;一扭一展,都暗涵音律。你只是一朵小花,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你,不曾有过她?

        不愿醒来,不肯醒来,我的魂,我的魄,都已恋上了小花。我爱它的每一片叶上的每一根绒毛,每一个瓣上的每一颗粉粒。它的每一个舞动都像与我话语:扭动是快乐的,静止是孤单地,低头是羞涩的。你不语不代表我听不到;你不言不代表我不明了。你的四周全是我气息,我的今后从此与你相依。我在冬天营造了一个夏,却不愿夏破坏了冬的孤单。而这短短一夏,我要把它变成永世年华,不负牵挂!

          2015年1月1日,元旦。

        梦境不再受我控制,它由一个觉醒了的女神所掌控,名为眠,随觉醒而自知。其司复活、慈悲、启示、死亡,性喜眠,故为眠。她问我:“小花是美丽的,那么,想不想看看它的眼?”

          眼睛?!竟然可以看到它的眼睛。有了眼睛,我就能读懂它的欢乐与悲伤,就能读懂它的喜好与憎恶,就能读懂它的痛苦与愿望。我需要它有一双眼,我不希望只看到它的笑,却不知笑甜还是苦。我需要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双能够传递爱的眼睛。它明亮,有神却又不失温柔;坚韧,不屈却又充满爱意。睁开眼,天地澄明;闭上眼,宇宙齐黯。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你可取其泪,以为小花眼。”眠缓缓道。“梦为夏,实为冬,我许你一冬  的梦,为其取来,晚则晚矣。”而后云雾聚来,层层叠叠,再之渐渐消散,眠早已不见。

          我寻到了小花:“你可愿意随我天涯海角,风雨流浪?”

          小花点头。

          “你可愿意离土而居,窝存一背囊?”

            小花点头。

          “你可愿意拥有双眼,看世间百态,品苦乐沧桑?”

          小花频频点头。

          草木希希,我背着小花,步履清闲有洒脱。不知方向,依心所愿,顺风追逐,信步而至。我想笑,嘴角微翘,看山看石,或险或奇。日光暖暖,小花伴风而舞。左摇右摇,上摇下摇,脖颈微弯,似娇羞拂面,却又略带调皮。我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一腔烦恼随风逝。日光灼灼,已近午时,不知小花是否能够忍受。纵目四顾,不见一丝水的印迹。我把小花护在怀中,抬头望日,那日嚣张异常,肆无忌惮。草木焉焉,我已无力阻止。我能感觉到,小花正在枯萎,水分逐渐流失。我想哭泣,如若不是我要小花随我寻找鲛人,它便不会遭受此等罪过。娇嫩不再娇嫩,花朵已然无力。日光继续肆虐,小花蜷缩一团,眼泪不再打转,落下一滴,打在花茎。时间似慢了一万年,每一个轨迹都那么清晰可辨。泪滴崩散,化成一股水雾,消失,不见。而后泪滴簌簌落下,滴滴成线,聚线成面,最后汇成泪的瀑布,用痛和爱浇灌,我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