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六点半，等一下会迟到！”
“好。你早上几点开会？”
“七点半。”他下去了。我收拾好自己也下去。
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他送我。先把我送到校门口，再返回他自己的单位。
车子开到学校前，停下。我开车门。“旁边有水吗？”他问。
外面下着雨。
“没有。”提着长裙小心地下来：“你慢慢开啊！”
车子调转头，往他单位去了。
就是这样平常的早上。
女人喜欢浪漫，也喜欢平常。
“充电器呢？”
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嘟囔着：“不知道哪。”唉，放暑假，想给人多躺一会儿都不行。
“充电器呢？”声音大了些，加上份急躁。
“床头。”
“床头本来有。外面那个充电器你放哪儿了？”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有把充电器带进来。但放在哪儿呢？
“袋子里。”
“袋子在哪？”
“客房衣帽架上。”
“没有！在哪？！”他的音量又提高了些。
“一个充电器，天天问我在哪在哪。”我也火了，嚯地把被单掀开，站起来，走到烫衣板前，一抖上面的衣服（嗬，天助我也！），一个充电器唰地从中滚落下来。
“你还有理了！充电器被你丢了两三个，我特意又买来，一个放客厅，一个放卧室。还东放西放不好好保管！”
“一个充电器就十几块钱！被我丢十几个又怎样？天天问我充电器充电器，我脑袋都大了！我有时真不知道啊！像我这样不拘小节的人，你怎么可以天天‘充电器’‘充电器’！”
“你不拘小节？”
他看着我，皱着眉，提着一个嘴角，装出懵里懵懂的神情，好似生气又似在笑。
想起他的“殷殷切语”，我又把灶台擦了一遍。
“要干净啊！先干才能净知道不？不能有水渍，有水渍就不干了......”
用力拧了拧抹布，再擦一遍。
他下班了。
走进厨房。
我期待着他两眼放光：“啊！......”一连串欣喜的话语像彩色泡泡一样从他嘴里冒出来。
“清洁球怎么放这儿？”泡泡还没出来就消失了。
清洁球放在水槽左上角。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平时开水壶接水也在这，水槽边沿和大理石连接处不那么紧密，有一点点细缝。清洁球放这会有脏东西掉下去的......”
他把清洁球拿来放另外一边。“唉，你怎么这些活都不会......这样说不起呢？！东西要归位、归位。”摇头，叹气。
是啊！说得很对啊。我也承认。东西要归位，归位，归位的好。
而实际上，为什么，今天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我突然有把充电器、钢丝球都扔掉的想法呢？
嗬！管他买了多少个充电器！管它什么“先干才能净”的想法！
去海边玩。
下午三点的太阳还是有点猛。
车内，空调吹来习习凉风。窗外田野里有大片的黄色麦浪。视线辽阔，天高气爽。
导航错了路径，把我们引向老路。老路前面有一小截在修路。
“你把路线退出来，重新切导航。”
他嘱咐我。
是新车。导航我还从没用过。看着屏幕花花绿绿长长短短排列密集的按钮，不知按哪个。
“我不会按诶。从来没用过......”
“这么笨！带你出来有啥用......”他骂骂咧咧，“回去回去，不玩了......”
是他自己要出来的，也是他邀我陪他出来玩的。
说了几句，想想他在开车。不说了——毕竟方向盘在他手里。
他绕了几个圈，开到新路上。仍往海边开。
心情趋缓。又开始说笑。
“你咋这样呢？时好时坏，时晴时雨。刚才为啥这么凶我呢？”
“怎么连导航都不会......”
“是不会啊！按钮不能乱按一气吧。按错了你骂我，实话实说你又骂我......”
“我是想叫你把导航关了，用你的手机......”
“那你要实话实说啊，要说明白。”
“唉。为什么俩夫妻这么多年没有默契呢？我很羡慕人家俩夫妻，丈夫不用说什么妻子就知道。等到我说就没意思了......”
他说的俩夫妻我知道。有一次旅游，不知怎的就注意到他们夫妻间的这一特点（我倒没怎么注意到），回来常提起并赞不绝口。后来又偶尔听说这对夫妻中的丈夫“艳福不浅”，“花事”不断。
“等到我说就没意思了。”这话多么熟悉。想起爸爸和妈妈，爸爸也常这样说。有次爸爸夜宵想吃粉干，等妈妈把粉干端上来时爸爸就说不想吃了。因为“等到我说就没意思了”。
“不，你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你需要什么，想什么，要直白地说出来。我不是你肚子里的......”
很直白、干脆地跟他说。
星期六的早晨。
“我的药呢？”
“在微波炉上面。”
本来他的药放在桌子旁边的一个小吧台上。昨天晚上来客人了，我把它收拾起来。
“我的杯子呢？”
他的杯子平时放桌上，我也把它放到厨房里去了。
到厨房把杯子拿出。
“谢谢！”
正在拖地，听到这话，抬头笑着说：“总算没有冷嘲热讽了！终于说‘谢谢’了。”
“电饭煲里煮了很多小米粥。要吃么？”
“不。我到外面吃。”
“我煮了很多。”
“没有菜我吃不下！”
“你自己烧啊。”
“我有什么闲工夫烧？！”他的话硬梆梆的，像一块石头甩过来。
“你没有闲功夫就说没有。干嘛要用反问的语气呢？”停下拖把，柔柔地说：“俩夫妻感情逐渐转为淡薄，双方都有原因。你可以跟我好好说话吗？”
“那该怎么说？”
“我没有时间烧呢。”笑嘻嘻地，“最好，再加上个‘亲爱的’——亲爱的，我没时间烧呢！”
他瞪了我一眼，出去了。
给吧台上的几枝小小蓝莲花浇水。
蓝紫色的蓝莲花，花瓣那么轻盈、透亮。
每一朵珠贝似的蓝莲花中间都有一条浅浅的线，好似轻轻的笑容，笑容后又好似有点小小的追忆和怀想。
“我把衣服拿出去修改。回来可能较迟。菜你带一些回来。”
想了想，又说：
“碗还没洗。你别生气，等我晚上回来洗......”
平时他回来，若看到碗还没洗，会很生气：“你在家里干什么？碗都没洗......”我在家里干什么？无非就是：看书、写作、锻炼、收拾......可是，那些事，在他眼里，都不是“事”。
我俩的脾气是多么不同啊！他要把碗洗得干干净净，厨房整理得井井有条后才要炒菜啊啥的，而我觉得只几个碗洗什么呢，干脆两顿饭合起来一起洗啊，又不浪费时间......
他在微信里回了个“抱抱”的表情。
看了很高兴，感动，也觉得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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