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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惊梦

俗世·惊梦

作者: 铜镜映无邪 | 来源:发表于2017-02-16 08:53 被阅读0次

    (一)

    我是一株花。

    我是一株在京城城南程家院子里的芍药。

    可我本来不是院子里的花,我生长在城郊一条很好看的小溪旁。那里柳树依依,柳树姐姐会说,幸亏这里没有码头,不然啊,我身上的枝叶不知道要被折多少回。

    “为什么要折你,你的枝叶又不能用来行船。”

    “因为啊,人总是喜欢把没什么关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啊。”她笑起来,柳叶随身舞动,好看极了。

    “你的枝叶真好看,飘啊飘的。”

    “我是树,你是花,春季到了你更好看。小心被人挖走种到哪家院子里。”柳叶姐姐笑起来。

    柳叶姐姐果真一言成谶,我被一个花农挖出来卖给了城南的程家。

    在程家也没什么不好,没有了柳树姐姐,旁边却来了另一株芍药,只可惜,他是个公的。

    “唉,公芍药,为什么这院子里这么多花只有你说话?”我不解地问。

    “你以为所有的花都可以有灵吗,那可是要修行很多年的。而且凡人啊,都把我们分雄雌的好不好。”他不满的看着我。

    “我又不是人,我哪知道人有如此多的规矩。那我有灵之前是不是也和这些花一样,混混沌沌,不知生死?”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不过呢,人和动物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他们生来就有灵,可惜啊,活不了太久。”他想了想,如是说。

    “你一直长在这个院子里吗?”

    “我?我可不是,我以前啊,在皇宫里待过,可惜啊那皇帝糊涂,国家没了,忠臣在宫里挥剑自杀,血洒到我身上,那叫一个腥,雨水洗了我这么多年,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晚可怕。不过自那以后,我的灵力好像强多了,人也是有用的嘛。”

    “这样啊,我有意识的时候就认识了柳树姐姐,再没见过其他,也不知道柳树姐姐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惆怅起来。

    “不如,我帮你去看看?”

    “你怎么看啊,你一株花还能走路不成?”我不屑。

    “哼,你不知道,很快啊我就可以幻成人形啦,指不定还能和这院子里的程家小姐来一段姻缘呢。”他看着屋子里读书的小女孩,吹嘘道。

    “原来花也会做梦。”我嗤笑。

    他懒得搭理我,开始睡起觉来。

    (二)

    程家有一个女儿,叫程弦月,他还有一个哥哥,叫程逸昭,他哥哥,有一个狐朋狗友,叫许一诺。从我来到这个院子起,就经常看到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本该是青梅竹马,金玉良缘,在程小姐16岁的那一年,来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书生。

    那书生是程老爷江南远房的表亲,来京赴考特来借住。他经常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在清晨来花园的隔断旁读书。

    “程家小姐,在阁楼上看着那个书生呢。” 公芍药突然说。

    程弦月站在窗户旁,嘴角含笑,看着那个书生。戏文诚不欺花,程家小姐爱上了那个穷书生。他们每晚会在花园的隔断旁偷偷的讲话,爱情,就是这样诞生的?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穷小子了?”那是一个午后,程弦月却在阁楼打盹,很快就被许一诺看出了端倪。

    “你声音小点,被我爹娘听见可怎么好?我觉得啊,梅郎他很有才华,日后一定会高中的。”程弦月说起柳立梅,嘴角就会不自觉的上扬。

    “可是,可是......”许一诺有话却说不出来。

    “可是我想娶你啊,那个呆子!”公芍药在一旁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关你什么事啊,程弦月和柳立梅两情相悦,就和我听柳树姐姐说的戏本里一模一样呢。”我不屑道。

    公芍药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又开始沉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睡得特别多,我一支花只能看着程弦月和他的梅郎打发这无聊事件。

    “没什么可是,总之你不许告诉我爹娘,要不然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程弦月一颗心似乎只拴在柳立梅身上,许一诺只好悻悻走了。

    又是一个夜晚,刚入秋的风带着点丝丝的凉意,程弦月拿着她吩咐丫鬟买的上乘笔墨,交给了他的即将奔赴秋试的梅郎。

    她的梅郎说:“弦月,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她的梅郎说:“你在我心中,就和今晚的月亮一样。”

    柳立梅离去后,程弦月坐在花园旁边的石阶上,抬头看着今晚的月亮,说:“今晚的月亮真是圆满呢。”

    我看了看天空,月亮的确很圆满,也很好看。恋人的眼里,可能更好看吧。

    “可惜,她叫弦月。这么圆满的月亮,和她才不一样。”公芍药突然开口。

    “你要吓死我吗?你又不是人,懂人的情感吗?”我不满的说道。

    “我不懂。”他懒懒的说:“我要渡劫了。”

    “恩?什么时候?”我好奇的问,我从未看见妖精渡劫过。

    “不知道,我只知道快了。”说完,他又睡了过去。

    (三)

    日子过得很快,一朝一夕就这样流逝,不过对我也没什么,我这样活着很多年了。可是对阁楼里的程小姐来说,那可不一样。她的梅郎终于到了秋试的这一天,她在阁楼里惴惴不安,十分焦急。

    “公芍药,你说那个梅郎会考上吗?”可惜公芍药还在睡,并不理我。

    “小姐,小姐,柳公子高中了!”不知又过了多久,程弦月的丫鬟急冲冲的跑进阁楼报喜。

    “真的吗?那我很快就会和梅郎在一起了吗?”程弦月立刻整理衣衫,对镜梳妆,等着她的梅郎回来。

    可惜,等来的却是一个公公。他说,柳立梅殿试表现优异,深得皇上喜爱,被封为状元。他说,程家帮衬柳立梅有功,赏赐金银财宝。他还说,皇上将八公主赐婚于柳立梅,许他为驸马。

    程弦月等来等去的,却是一场空。

    许一诺和她哥哥来劝她:“公主亲自看上的柳立梅,你若不从,很可能贵妃会偷偷派人来取了你的性命。那是皇帝最喜欢的公主。”

    “可是,可是就算我愿意放弃,又怎么告诉他知。”程弦月自小读书,也知道君臣关系的利害,她哭哭啼啼,即便她难割舍,但也不愿意拖累一家。

    “我可以同他讲,你有什么话只需告诉我就好。”许一诺的父亲在朝中为官,很有门路。

    程弦月抹着眼泪,道:“你告诉他,愿他今后荣华富贵。我与他,旧情自此了。”

    不过柳树姐姐说,书生都是宁死不从的,最后皇上被打动,为他们赐婚的。

    柳立梅也的确是抵死不从的,可他在殿上说的是:“除非弦月死,否则我决不另娶她人。”

    皇上对此大为赞赏,欣赏他对爱情的忠贞。

    除非弦月死。我听着这个话,总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戏文里唱的书生不是为爱甘愿放弃荣华的吗?

    “人,总是希望名声和荣华富贵兼得。”公芍药总是能是时候开口。

    程弦月在阁楼里听到此消息,颇为高兴。可是,晚上却等来了一尺白绫。

    她忘了,他们的爱情挑战的是皇家的尊严。

    那天是月初,上弦月挂在枝头,程弦月在几名宫女的看守下,在那阁楼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程家父子跪在阁楼外,无能为力。

    半夜,京城狂风大作,突然打起了雷。冬天的雷,真是罕见啊。

    “原来你是一个花精。”我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程弦月,她的魂魄冷冷淡淡,还穿着那件她爱的水蓝色衣裳。

    “原来你们死了,就可以看见我。”我对她说。

    “我一直这世上,一直只有精灵魂魄看不透,却不知,人心也难看透。”她看着我,愈发凄凉,乌云遮住了弦月,下起雨来。

    “我不懂人,也不知命。我看着你长大,只愿你安心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去过下一世。做个不甘心的游魂,很惨。”我看着她,认真地说。

    她笑了笑,留下眼泪,混着雨水滴在我的花瓣上,让我感觉十分难受。

    程弦月走了,她的魂魄也跟着黑白离开。京城里的人说:“程家的小姐与新晋的驸马从前鹣鲽情深,奈何天不遂人愿,程小姐却得了重病,不治而亡。驸马为她整整守了一年才与公主成的亲,令人感动至极。”

    我听着风捎来的消息,不置可否。

    程弦月死后的某一天,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花园里:“唉,程小姐在我成人形之前就去了,真是可惜。”

    “是你?公芍药?”我惊喜的问道。

    “是我,不过我要去游历人间了。等我回来给你说故事听。”他摸了摸的我花瓣。

    “好啊。你可要快点。”我雀跃不已。

    公芍药离开了程家,这程家,再也没有那个阁楼里的程小姐,也没有那朵似乎看透世事的公芍药,日子愈发无聊起来。不知不觉我也有了困意,不知醒来,又是何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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