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啊？老人家这还喘着气呀！你就把白事礼金发来过来，你是巴不得老人家赶快死吧？”小雲正在与客户交谈，一个电话打来轰得她心惊肉跳！妈呀，不是告诉我说表嫂家老姑奶仙逝了吗？我这一大摊子事走不开，关键是老奶奶那城市封控过不去，要不怎么也会开车去看看。电话那头传来风言风语，一个劲地说小雲没良心，老姑奶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小雲努力搜索着记忆，对了，昨天上午表嫂说老姑奶脑溢血昏迷几天快不行了，旁边另一个亲戚抢着说，走了啊！走了啊！那意思分明告诉她老人家已仙去了啊。小雲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按习俗次日上午把白事礼钱发给管事人。没想到，闹这么一出来，小雲感觉有人想出她的丑，故意弄的。想到这，小雲赶紧给老姑奶家人去电话，聊天询问病情中有意无意暗示，那礼金是给老姑奶的，她人去不得，权当买些礼物的。至此，老姑奶家人也释然，老姑奶人还活着，没人敢再提那是白事礼金。
就在小雲缓口气时，客户微笑着点头说，这世道人心难测啊！谁说不是呢，表伯父就被儿子、儿媳妇逼得整天喝闷酒，早前医生就千叮咛万嘱咐，高血压病人受不得气，更不能喝酒。这事啊，说来话长……
阿军在娶媳妇前，是个标准的好男人。小雲记得，从小与表哥玩耍，表哥都会回护着她。从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奶奶家的院子里有棵老杏树，每到杏花飘香时，小雲只能踮起脚尖贪婪地闻着花香，她柔柔的心思里是希望采来一束杏花，扎在头发上满村逛悠着展示自己的美。表哥瞧出她的小心思，只要看到小雲站在姥娘家杏树下，就滋溜爬上老杏树，递下来大把大把香气四溢的杏花。
杏儿黄了，小雲慢慢长大，表哥又爬树摘杏子，一篮子一篮子往她家送，美得小雲像杏儿一样笑容金灿灿。不知什么时候起，表哥不大爱和她说话了，小雲猜想，应该是她远嫁之后吧。有一次，表哥一张口就要她借一大笔钱，她虽然是远嫁南方，但是刚成家自己也很拮据，便没有同意他。事后，小雲了解到，那段时间，表哥交的女朋友提出要买车买房，外加彩礼十余万，这婚事才有得谈的。
小雲想，要是当初知道表哥这么难，怎么样也得想办法帮帮他。现在叹息悔过，也没什么用了，表哥像变了个人一样，不搭礼小雲还事小。连回趟家也除了向父母张口要钱，还是逼问着要钱。表哥一家，包括小雲娘家人想尽办法，终于让表哥结成了婚。只是外债欠太多，还每月房贷车贷压力山大，生活过得如同背压大山，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前那个有责任有担当，又十分孝顺的表哥去哪了？小雲深夜凝思，表伯父现在想见见小孙子，也很难。伯母偷偷说，儿媳妇不让往家带，嫌家脏乱差。伯母边说边抹眼泪，哽咽着说，我们做媳妇时哪敢对你老姑奶说半个不字，打心眼里孝顺着婆婆呀。现在世道反过来，做什么得看儿媳妇脸色，她不高兴了家里别想安生，连儿子也跟着哼哼哧哧。
这些话，本想和表哥表嫂说说的。一想还是算了吧，好心不一定会办好事，反而会引起人多心，惹来一身的事。小雲心里面像被千万只蚂蚁在抓，说不出的难受，老姑奶看情形快不行了。表伯父呢，听娘家说，也气饱了，整天喝得不个人样，不道什么时候就出事。
带着纷乱缠绕的心事，小雲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进入梦乡。睡梦里，老姑奶一直在问小雲，妮子什么时候回来呀，两个宝宝又长高了吧？迷糊中小雲努力着想叫唤，却是一直张不开嘴。猛然间，小雲从梦中惊醒，她双眼泪如泉涌，疫情几年了，她就有几年没回娘家了。娘家人嘴上千叮咛万嘱咐不方便回，就别回来吧，健康最重要。可发在家族群里的小孩视频、照片，他们是看了又看，念了又念，总是舍不得放下手机……
等疫情结束了，我们一定回来。这是小雲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可是，老姑奶已昏迷三天三夜，拉去医院直接被劝回。除了还吊着一口气，也撑不住多久……小雲无法赶回娘家，那座最熟悉的城，已静默好几天。想着从此与老姑奶再也不相见，小雲不禁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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