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不是妈妈啦,是爸爸!”
“哦哦,爸爸~”
“……”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想家呀,那以后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没什么事儿就给你妈妈打电话,哦,或是有什么小事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嗯嗯,好,我知道了,爸爸!”
这一次,电话那头不是预期中的妈妈的温声细语,而是爸爸的声音。爸爸话不多,但他那低沉稳重的语调中却分明带着几分溺爱。电话这头的我,听着这样的声音,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挂了电话,爸爸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我脸上的泪水还来不及擦干,旋即又绽放出了几分欢喜的红晕来。
想起每次放假从家回学校后,我都会每天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但几乎每次都选择了给妈妈打电话,而很少给爸爸打电话。或许,渐渐长大的女孩子都会更多地选择和妈妈交心。而爸爸的那句话,不禁又给了我一些思考。
丰子恺在《渐》里写过这样一段话:“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在不知不觉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方刚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的,一年一年地、一月一月地、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斜坡极缓的长远的山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不见其各阶段的境界,而似乎觉得常在同样的地位,恒久不变。”
丰子恺的《渐》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时间的本质,一个“渐”字,用每步相差极微极缓的方法隐蔽了事物变迁的痕迹 ,就好似跨越年龄、吞噬时间的魔法圈。因为不易察觉,让我以为爸爸还 一直是当初的那个形象高大,让人生畏的父亲。
记得刚到上学的年纪时,我却要粘着妈妈不肯上学,那时每天早上,爸爸便拿着鞭子走在我身后,只要我一回头,他便做出要打我的样子,直到我到学校,他才转身回去;要打疫苗时,我总是提前躲好,却每次都被爸爸从房前屋后拽出来,然后被按着去打针;在池塘玩水时,也会被他抓住罚跪。他就像有一只如来佛的手掌一样,不管我做什么,总逃不出那个手掌心。所以小时候有人问‘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这类问题时,我内心的回答其实是‘妈妈’,但如果现在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很真诚地回答‘一样喜欢’。
因为,成长让我慢慢地懂得了‘渐’。
记得去年的那个夏天,2014年9月,我上大学了。爸爸坚持要送我到学校,他提着行李和我一起去车站,那是他早早就给我准备好的新棉被,因为他担心外面买的被子不暖和 。到了车站,他让我站在阴处,自己忙着去买车票,尽管只是在那排着队,汗水却还是浸透了他的衬衣。买到的是下午4点的动车票,那便意味着我们要在嘈杂的候车厅等将近5个小时,我有些不耐烦地抱怨说:“爸,当初你偏要说当天买票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提前预定我们不就不用等这么久了!”他竟笑着突然伸过来他的手臂说:“好好好,那你打爸爸两下!”看着他的笑容和他黝黑的手臂,我的心里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候车厅里,爸爸又问我饿不饿,虽然我的回答是不饿,可他依旧去给我买了饭,饭后,爸爸和我聊了起来,他讲着自己在新闻里看到的一些关于大学生失联的报道,嘱咐着我到学校后不要单独外出之类的话,我只能回答“嗯嗯,爸,我知道了。”快出发时,他又多次起身去看电子显示屏上的车次。
上了车,爸爸先给我找好座位,把行李放好后,自己才坐了下来。我闭上眼,感受着初次离家的心情,每次睁眼却都能看到爸爸回头望着的眼神。
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爸爸只能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我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看着我已安排好了。他便说:“你都弄好了,那爸爸得回去了。”听着这句话,我突然觉得有些哽咽了。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然后,他向我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走了。看着他渐远渐小的背影,我的眼眶湿润了。
后来听妈妈说我才知道,其实爸爸当时也流泪了,只是作为一个父亲,面对一个初次离家的女儿,他还得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坚强……
其实,仔细想想和爸爸有关的记忆,他并不只是那个拿着鞭子的人,而是一个有温度的父亲。中国有句话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似乎是在说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而我并不这样认为。1997年,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听妈妈说,爸爸当时好高兴,还给了我一个好听的名字‘喜儿’,可是在那样的一个年代,在我出生得那个小地方,不少人还有着重男轻女的思维,所以在一些家庭里会有几个女孩子和一个小男孩儿的情形,爸爸的受教育程度虽然不高,可他却没有那样的思维,他喜欢抱起我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带着我在院子里转悠,或是抓着我的小手做飞行模样。虽然没有过爸爸讲床头故事陪着入眠或是陪着看小人书的经历,我也不曾遗憾,有爱的童年本已完整。 而那条鞭子,其实爸爸在我能够独立去上学后也就没再用了,因为他其实一直都在身体力行的告诉我该怎么做。
记得有一次在和班主任聊天的过程中,我们谈到‘一个人面对问题时是逃避还是承担’的话题时,老师说了这样一句话:“你们还小,可能等你们做了父母就知道了!”听着老师的这句话,我想到了爸爸。
爸爸不是一个动动笔,张张嘴就能得到过活资本的人,他的生活必须在紧张的劳作中旋转。其实他可以不用尽力去给我最好的,而选择做一个所谓的不负责任的父亲,那我想,他一定可以过上另一种没有顾虑的生活,可是他却没有,他用自己渐白的头发,渐多的皱纹,渐弯的脊背,告诉了我,承担是什么。
我,很珍惜这些他留在我性格中的成份。
其实,‘爸爸’这个词,叫过很多遍,‘爸爸’这类文章,写过很多次,可我还是无法说清自己心中的那个形象。只愿,‘渐渐’,能对远方的爸爸多一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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