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1644年）3月18日，明宫太监曹化淳带人打开北京永定门，跪迎李自成大顺军进入北京外城。据史料记载，当夜，电闪雷鸣，风雨如注。19日晨，素称铜墙铁壁的北京城陷落。就在大顺军鱼贯入城时，传来了明崇祯帝朱由检自缢煤山（今景山）的凶信。彼时京师四门炮声、喊杀声已寂，城中却硝烟未散。李自成率麾下将士接踵入城，大多数明朝皇亲勋戚与文武大臣都选择了归顺了闯王，但京师内外仍有不少忠于大明的文臣武将追随他们的君主殉国而去了。
《明史》载，18日夜，大顺军已入北京外城。崇祯帝召新乐侯刘文炳、驸马都尉（妻乐安公主）巩永固入宫护驾。二人告之寡不敌众，大势已去。崇祯帝痛哭流涕对两位皇亲说：“朕志决矣。朕不能守社稷，朕能死于社稷”。刘、巩也悲泣道：“万一城都不守，皇上当焚宗庙三殿。臣等望宗庙火起，臣家即自焚，从皇上于鼎湖矣”。
19日，听说城破，刘文炳的老母杜氏、妻、3个妹妹均自缢身亡，仆人郑某按约下楼纵火，府邸被烧作一片废墟。刘文炳回家见烈火熊熊进不去，遂到隔壁投井自杀。驸马都尉巩永固望见宫中火起，用绳索捆住5个子女，一起焚身于火（乐安公主已薨逝）。“十九日，文照方侍母饭，家人急入曰：‘城陷矣！’文照碗脱地，直视母。母遽起登楼，文照及二女从之，文炳妻王氏亦登楼。悬孝纯皇太后像，母率众哭拜，各缢死。文照入缳堕，拊母背连呼曰：‘儿不能死矣，从母命，留侍太夫人。’遂逃去。家人共焚楼。文炳归，火烈不得入，入后园，适湛然、尼麓至，曰：‘巩都尉已焚府第，自刎矣。’文炳曰：‘诺。’将投井，忽止曰：‘戎服也，不可见皇帝。’湛然脱己帻冠之，遂投井死。继祖归，亦投井死。继祖妻左氏见大宅火，亟登楼自焚，妾董氏、李氏亦焚死。”
刘文炳弟刘文耀官封左都督，北京外城破后本有机会出逃，可他放心不下，又折回京师家中，见阖府老幼均已自焚而死，嚎啕痛哭说：“文耀未死，以君与母在。今至此，何生为！”话毕，找到哥哥刘文炳投井处，找到一块木板，大书：“左都督刘文耀与兄新乐侯刘文炳毕命报国”于上，随后跳入井中，年仅21岁。史载，刘文炳一门老幼妇孺殉死者多达42人。
《明史》记载，京城将破时，有人对正出巡京畿的南京太仆寺丞申佳允说：“京师危在旦夕，公幸在外任，可从长计议”。申佳允正色道：“我深知京师不能守，吾君在焉，安危共之，何所逃避？”他竟不顾“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古训，于3月12日进入岌岌可危的京城。别人逃都来不及，本可南返的他却逆流而上进了危城。19日大顺军破城，左右亲随请他易装藏匿他处，申佳允面色平静地笑说：“吾起微贱，食禄十三年；国事至此，敢爱死乎！”说着说着，他起身向院里的一口深井走去，两个随从拽住他的衣袖，他使劲扯裂衣袖跃入井中，临溺毙前大呼：“告太安人，有子作忠臣，勿过伤也。”
陈良谟
川道御史陈良谟，城陷时正患重病，卧床不起，恰巧崇祯帝自挂煤山的噩耗传来 。陈良谟大放悲声，哽咽着对小妾时氏说：“吾所以隐忍至此者，为帝在也。今已矣，吾死晚矣。”陈良谟纳时氏为妾不过百日，便挥手让她回娘家，她哭哭啼啼请求同死，于是二人紧闭房门，一起悬梁自尽。“妾时氏有娠，良谟谓之曰：‘吾年逾五十无子，汝幸有娠，倘生男，以延陈氏血食，汝必勉之。’时氏曰：‘主人死，妾将谁依？与其为贼辱，不如无子也。妾请先死，以绝君念。’遂入投缳。良谟别作一缳，与之同尽。”
听说大顺军即将入城，崇祯帝已驾崩，兵部主事金鈜长跪在母亲面前，请老太太割难舍之痛，使儿子得完臣节。好不容易得老太太应允后，金鈜说：“我职系皇城，当死其城池”。于是进紫禁城临御河而立，待大顺军前锋由远而近，即将迫近皇宫时，他毅然投身御河中。他的老母、妻妾、兄弟也都投井而死......
在一个朝代即将灰飞烟灭之时，类似于刘文炳兄弟、申佳允、陈良谟、金鈜等忠臣孝子们，不管其君个人才干、品德如何，毅然决然地从君而死。他们以为没有了君，其个人就没有了存在价值，甚至从不质疑君是什么样的君，君和国的关系究竟如何，以及君王所代表的统治阶层均已腐朽不堪，几乎无可救药，他个人必成亡国之君。君亡国，臣亡君。在这些忠臣的眼里或心里，殉亡国君而死，真有价值吗？真死得其所吗？
不知在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 、耿仲明、孔有德、祖大寿、唐通、马科等等数不胜数的降清、降顺的明臣们的眼里，这些殉亡国之君而死的大明忠臣到底是智还是愚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