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啊

昨天周六，因为要带老二去幼儿园做核酸检测所以也是早早起床，当时困极，一天下来，眼袋又大了一圈。每次洗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就害怕那眼袋再也去不掉怎么办。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它带走了我们最想留住的，硬塞给我们不想要的。

于是昨晚我跟两个小朋友说，今天我要睡到十点再起。

看看眼袋君会不会回去，结果一睁眼才七点，转身抱着老大又眯了一会，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旁边工地上的工人应该很早就上工了吧，已经习惯了这些嘈杂，噪音反而成了催眠曲。

可是，已经睡不着了。

睡梦中残留的那点画面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姨。

我是十一二岁去的她家吧，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在她家住那么久，因为她家地方很小，我和当时已经十六七岁的表哥住一个屋子，两个床隔着一个帘子，晚上起夜就在屋中的小桶里。有声音的，也是很尴尬。

记得一个早晨，我们起床时候，大姨已经在院子里做饭，我过去帮忙烧火，表哥起床了，拿着一瓶黄色的饮料过来问我，想不想尝尝，看他贼兮兮的笑，我就明白了，白了他一眼，大姨拿着烧火棍把他追出院子老远，很久他才回来，我笑到不行。

表哥长得很帅气，那时候个头不是特别高，喜欢白白的衬衫领子，但是一天早晨，我瞥见他那个白色的衬衫竟然是没有袖子的只到胸口的衣服，想起他的白色衬衫一直穿在外套里面，才知道他穿的一直是假领。

他后来结婚的时候我还去过，但是也没能见到。因为我们家离大姨家太远，得早点回去。

去年十月一我又回去了，但是，没有见到他，这十几年来，我们也没有联系了。

当初的房子也改建了，院子里的大锅也没了。

一切都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了。

我那期盼的心顿时失落千丈，我后悔去了，我不想再看这个陌生的地方，怕他们破坏了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很快我们就离开了。

大姨已经过世了，消息来的猝不及防。那时候我刚从她们家回来没有多久，外公刚刚因为肺癌去世，她参加完外公的丧事回家的路上因为姨父骑车下坡没有掌控好速度，车速太快，她从车子后座直直地摔倒在路边的石头上。

没救回来。

我妈从听说大姨去世到从他们家回来，就一直失眠，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一直到现在。

明显比同岁数的人要老了许多。

她那会边流泪边说，走了也好，省得受罪了。

记忆中的大姨家不光小，还有她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身影，永夜不停歇。瘦瘦小小，但是每次对我笑都很慈爱，我喜欢她。

她总让表哥带着我去游山玩水，那会，估计也是表哥最休闲的时光了吧。

大姨屋后面就是石头山，很大很大的石头，雨过天晴后，石头被晒干，很是干净温暖，一大块一大块的各种角度的平整的石面，一个面可以躺好几个我，石头间隙中有潺潺流水，像羽毛轻柔的拂过石面，哗啦啦的远去，清澈透明，绿杨阴柳下躺在石上听着涓涓流水，空气中迷醉的芳草香，还伴有小鸟啼叫声，我喜欢这样的安静。有时候是被表哥叫醒的，他手里提着一串鱼，裤脚高高卷起。兴奋的对我说回家炖鱼吃。

我常跟我家的两个小朋友说我童年的趣事，。去年带她们去的时候，也想着带她们再去重温一下，可是，山是有的，水没有了，山也不是那个样子了，像被建筑挤到犄角旮旯的石堆，拢在山头，垂垂老矣的萧瑟老头一样，一切都已经变了。

记忆中，大姨房子前有一个大大的河，我都不敢过去，不过里面好多鱼，比山涧中的多且大。

表哥还是最喜欢来这里，所以他总说这里有多好多好。带我来这里，大概男孩子对于捉鱼是最喜欢的娱乐了，特别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每捉到一条鱼，他就兴奋的向我扔来，一直到小桶满了，他才停手。然后在河边洗净身上脸上的泥巴成就感满满的拎着鱼桶回家。

可是去年回去，那片河也失去了踪影，姨父房前是一条不大的混浊不堪的河沟，静静地搁浅着，路边稀拉拉的垂柳枝印在上面的投影都照不进去了，河沟边上还有零碎的垃圾，我转过去，再也不想看了。

回来的路上，又把记忆中那些美好的画面重新稳固了一下，把当天见到的，全部delete了。

……

各自有了家庭后，就难再聚了。

感情也淡了。

到了两个小朋友长大，太姥爷，太姥姥，大姨姥姥估计只是一个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名词了吧。

她们估计会对我童年的生活感到稀奇，羡慕，却是不能重温了。失望后，大概只剩残存的影像了。

我竟然觉得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