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
上个周末,曲儿在金华外婆家度过。对他来说,又是一个饱满、丰盛的周末。
周末,外婆家的村子做戏。外婆家的村子是个千年历史的大村,每年都会请来婺剧班子唱上五六天的大戏。村里家家户户宴请宾朋,热闹堪比春节拜年。
早晨,红彤彤的阳光照进房间,太阳正从东边天际升起。曲儿一骨碌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感叹:外婆家和杭州就是不一样。是呢,杭州高楼林立,哪里能在家看到日出?他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跑下楼。妈妈不知道他去哪里玩,也不必担心,这个村子他早就极熟悉了。等妈妈给妹妹穿好衣服下楼时,曲儿已经与村里的小孩们呼啸来去了。
最近,曲儿的玩伴有些变化。过去他多与村里一些哥哥们玩,但现在,哥哥们不大来找他玩了,也许是因为他与村里“外地人”玩的缘故。
外婆家前面的房子,住了一家外省人,他们租了邻居的旧房子。那一家人,夫妇俩以收废品为业,以前家门口总是堆得乱糟糟,最近农村整治,才清理干净。村里人不喜欢他们,这一家人在村里被孤立。
不过,这家的爸爸倒是实诚人。有一次,他们家养的狗咬死了外婆家一只半大公鸡,妈妈提着断气的鸡、追着狗来到他家门口。家门口都是废旧电器,屋里黑洞洞,可以想见有多杂乱。他们家爸爸赔着笑,很利索地赔了五十块钱。
曲儿和这家孩子的交往,是“不打不相识”。
大约两年前,曲儿曾与他们家小儿子一起玩过,但被村里其他大孩子制止。大孩子们说,他们是“外地人”,会偷东西,不要跟他们玩。曲儿以为“外地人”是很恶劣的称呼,很困惑。那时他来问妈妈,妈妈说,不要紧,“外地人”并不是坏的意思,只要他们品行好,你不需要在意他们来自哪里。但因为伙伴们的关系,曲儿就没再跟那个男孩玩。
不久前,这种隔阂有了变化。那一天,又回到外婆家过周末的曲儿,和表弟仔仔一起,冲“外地人”家大叫:“贪吃猫,爱小猫”,不断地去招惹。他们家的大女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忍无可忍,冲进外婆家,把躲进角落的两个小男孩训斥一通。妈妈当时也在场,觉得女孩子挺勇敢。
这次“冲突”过后,曲儿反倒跟他们走得近了。前一次回去,家门口空地上堆了小山似的一堆大土块,曲儿和表弟拿了小锄头在土堆上猛砍猛凿。“外地人”家几个小孩也加入进来,一起在土堆上建城堡。
曲儿跟他们走近了之后,妈妈才知道,这个家庭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叫高金燕,读小学六年级,二女儿高银燕,读五年级,小儿子高玉龙,大约三年级,在隔壁镇上的民工子弟学校读书。
妈妈问姐姐金燕,为什么不在隔壁村的公办小学读书。她说,爸爸告诉她,去学校咨询上学的事时,问学费,一个老师拿着计算器算了很久都没算明白,爸爸觉得公办小学水平也不怎么样,不如就上民工子弟学校好了。
妈妈倒不太信这位爸爸说的话。妈妈当年就是这所小学毕业的,老师水平蛮好的。而且现在公办小学免学费。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户籍没有落进村里,所以需要交费才能入读吧。
玩了一阵子,妈妈搬出桌子,让小孩们一起写作业。男孩子们坐不住,抓起笔写了几笔就跑了。两个姐姐安静坐着写完作业,字迹工整,作业本挺整洁。
做完作业,曲儿和玩伴们又跑去戏台前买玩具枪和弹药,然后在村子街巷里“火拼”。这两天的枪战玩得有多尽兴,只有小孩们自己知道了,妈妈在家准备中餐晚餐,哪里顾得上他们呢?
小孩们还结伴到田野里去玩。小半天过去,他们才回来,一个个脱了外套,小脸通红。后来写日记时,曲儿把这趟“田野之旅”列为他这个周末最开心的事之一。他说,他们田间平直的水泥路上赛跑,男孩子们还让了姐姐们一段路,但曲儿还是跑了第一名。他们在种了草坪的大田里翻滚、追逐,玩得像脱缰的马。打闹累了,他们脱下外套铺在草坪上,躺着休息,看天,让阳光晒在脸上。真是惬意呀,妈妈很羡慕曲儿。
到了外婆家吃饭时间,高家几个小孩就走了。但是在白天非正餐时间,金燕姐姐却请曲儿和仔仔到家里吃馄饨。曲儿说,馄饨很好吃,只是有点辣。姐姐告诉他,周末她家买菜花了四百块,因为村里做戏,她爸妈也请了朋友来聚会。
周日下午,快到回杭州的时间了,曲儿对朋友们说:啊呀,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要走了,要抓紧时间玩!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刻,金燕姐姐来送曲儿上车,依依不舍地说:下次回来再一起玩……
妈妈想说,其实,这世上本没有“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分别,本地人不比外地人高贵,外地人也不比本地人恶劣。
妈妈希望曲儿能与不同领域、地域甚至阶层的人接触,开放平等地相处,了解不同人的处世方式、优势与不足,以此了解世界的多样,并以此滋养自身。无论当我们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时,都能不卑不亢,应该怎样就怎样。
希望曲儿能在与高家姐弟的相处中学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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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周六还是曲儿七周岁生日。明霞姨娘买了一个超级好吃的海底小纵队水果千层蛋糕,在众多亲友同唱的生日歌中,曲儿许愿:希望每年都有三百六十五个生日。
但是生日过后的那个早晨,曲儿小朋友眼泪滴嗒,说今年生日一件礼物都没有收到。妈妈心想,生日前一天还给你买了一双超级好的运动鞋呢。
不过妈妈说,生日没有礼物是常态,有礼物才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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