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

肖南：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期待满月？哦，想起来了……

那次，你在电话里问我：“你那里有月亮吗？”衣衫单薄的我抱着电话机瑟缩在寝室门口，室友们早已安然入睡，我压着声音和你聊了好久，不知疲惫。你突然惊嚷：“哇，我这里的月亮好圆。象大饼，我摘来给你吃！”我放下电话，轻声摸索走进盥洗室，透着窗子，看到满月，又大又圆，象极电影里狼人咆哮的背景。你说：“真好！这满月单单照着你和我！”我隔着电话与你笑作一团，幸福极了。就连第二天感冒流下的也是甜蜜的眼泪和鼻涕。于是，每次满月，就成了我们的电话约会。

那还是没有网络和短信的年代，即便有电话，也是宿舍八个同学争着用。你我一南一北各自求学，意气风发，追逐理想。用书信交换着彼此的想念，给对方加油打气，约定学有所成之日就是相守之时。终于，当文字都无法释放隐忍的想念，恰好学校给每个宿舍安了电话，我们雀跃不已，细细的电话线串起无数个失眠的夜。一个月后一大摞电话卡让我们警醒，于是有了“满月之约”。你要我乖，要我好好学习，我们都不许分心。

我很听话，对吗？还记得每个月圆的夜晚，我蹦跳着离开自修教室，在室友的打趣中露出“狼人”本色，龇着虎牙，却是满脸笑意。我和你久久的抱着电话，如水的月光下，世界上有两个小小的角落溢满幸福。还记得你在电话里轻声的对我哼唱“满月代表我的心”，也记得牧童恩戴米恩和月神西宁的故事。你告诉我月神为了永远拥有英俊的牧童，施了魔法，让他长睡不醒。我为这样的浪漫唏嘘不已，电话那端的你却说月神的爱太过自私，真正的爱不是占有。我们起了争执，为了神话里的爱情。郁郁的放下电话，谁也没有道歉。我对着满月默默流泪，满心纠结，那块“大饼”象是镶着模糊的裙边，黯淡无神。

后来我才明白，那其实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伏笔啊，为了后来的分离！很多校园别离大抵都是这样，你踌躇满志决定去美国，去实现全家对你的期望，而我留校当了老师。以后的每一个满月之夜，电话也默契的沉默了，我已决定放手成全你的理想。你知道吗？每次月光肆无忌惮投射进来，明亮得竟有些刺眼，我都不禁思量，月光是否撒到你的窗前？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倔强的和这满月对峙？

此刻，我倚着窗，望向天空，任由银白的月光在身上肆意倾泻。

多少年过去了？十二年？早已没有《十年》吟唱的伤怀，没有《十八春》描述的无奈。我只是偶尔对着满月想起了你，也许只是想念那个年轻而骄傲的自己……

P.S. 其实一直想说“谢谢你那时陪我一起晒月亮。”

                                                   含北

20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