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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老妈住院了,我照顾病人的同时,有幸见识了同病室的一对老活宝。
那是一个老太太,和为她陪床的老伴儿——一个穿着得体,性格倔强的老先生,老夫妻俩都超过八十岁了。老先生腿脚不好,走起路来有些蹒跚的样子,即便如此,他倒是经常从九楼坐电梯下去给老太太买饭,买其他的一些吃的。有一次买回来一袋苞米花,和一些果冻之类的小零食(呵呵,小孩子才喜欢吃果冻)。老先生一步一挪蹭到老太太床前,先把苞米花举给老太太看,问,你吃吗?老太太看了摇摇头说,我不吃这个。她看到了老先生另一只手拿的一些小零食,说要吃那个,并伸出手去接。老先生一笑说,想吃苞米花给你,想吃果冻我还不给你呢。把果冻放到离老太太比较远的桌子上,反而把苞米花扔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便慢吞吞地把肥胖的身子挺起来,够够巴巴地去拿果冻。快要拿到的时候,老先生居然把果冻又往远处推了一下,逗得病房里的人哈哈笑。老太太却不乐意了,使出看家本领:一双眼睛化作两把利剑刺向老先生。
有一次老先生下楼给老太太买东西被冻感冒了,而且还摔了一跤,因此老先生也成了患者,挂了点滴。老先生对老太太还是挺好的。
可是我亲眼所见,老两口发生了战争。那是老先生在陈述他做过的一件事情时,老太太却表达了否定的意见。可能是当着病房里很多人的面,老先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忽然一抬腿去踢了老太太的腿。老太太就低了头不再说话,老先生仍然对她怒目而视。一两分钟后,老太太就去了临床另一个患者的床上聊天去了,把独自生气的老先生晾在了一边。
可是没过多久,老太太再次回到老先生身边,两个人和好如初,有说有笑。
记得前些年村里有一个老太太病逝。发送老人在我们那里通常需要三天。前两天的时候,老太太的老头独自猫在屋里,大家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到了第三天把老太太入棺将要抬走埋进墓穴的时候,大家突然听到老头在屋里放声痛哭。大家很有些唏嘘。有些人悄悄议论说,这老头子平时是最看得开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老头是害怕孤独,害怕今后的日子里形影相伴的痛苦,害怕阴阳两隔,永不再见。儿女再孝,照顾了老头的一时,照顾不了他的月月天天啊!
我的老妈年轻时脾气不太好,和老爸经常吵闹,每次胜利者都是老妈。没想到岁数大了以后老妈身体不好,全仗着老爸照顾得好,才多活了这许多年。老妈近些年来什么活也做不了,勉强能够自理,冬天整日坐在热炕头上,夏天就坐在门前树荫下。一汤一饭 ,全由老爸做好端在面前,衣服要老爸洗,洗脚水要老爸打,甚至还要老爸给她洗头,还有家里的一切琐碎零活都要老爸做。有时听到老爸骂老妈(呵呵,反过来了),老妈居然没有了年轻时的脾气。
我的岳母平时做事总是不能让岳父满意,因此会经常挨骂。岳母挨骂的日子应该是从她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有一天我对一个晚辈儿说起这件事:你姥爷骂你姥姥的时候,你姥姥的心里可能非常生气。可是如果你姥爷先不在了(岳父身体比岳母要差得多),你姥姥可能也活不了太长久了,因为没了你姥爷成天骂你姥姥,你姥姥可能连药都想不起来吃,因为她就是这种总会忘记吃药甚至不想吃药的人;你姥姥一天可能只吃一顿饭,因为你姥姥就愁着吃饭。长此以往你姥姥会活得长久吗?因此,对你姥姥来说,你姥爷天天骂她不见得是坏事,可能是她长寿下去的灵丹妙药!
这个孩子听了我说的话,居然乐得哈哈大笑,然后他说,看来我也得找个媳妇儿,还是有个媳妇儿好!这小子都三十岁了,居然找对象的时候挑三拣四的,谁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一个人走人生之路肯定是孤独的,两个人一起走路,尤其是夫妻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吵闹,可能会有磕磕绊绊,但一定会行得远,走得顺,相扶相携,才能避免摔跤。
陪你一起走一辈子路的人,除了你的老伴儿,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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