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
堂屋中间摆着水晶棺。水晶棺里睡着一位,再醒不来的瘦小老人。老人身上盖有红寿被,嘴用白布罩着。
水晶棺的前头设一供桌。供桌上一张像、一只蜡烛、玻璃罐子里装有米,米上插有三支香、副食几盘。
供桌前头铺一长条地毯,斜对着45°角铺一方地毯,屋外的炮仗声响,前来吊唁的人领来,就在那长条地毯上跪下,拜三拜。孝子就跪那方地毯上,回礼。
堂屋的侧门贴着挽联,正门贴着挽联,偏房也贴着挽联。如今放置的是,电子花圈,屏幕显示有老人的儿女、孙女、孙女配偶的名字,跪挽。
火盆摆在门外,照理来说应该在堂屋,只怕那生出的烟尘无法出去,便放在了门外。
潮水庙
迎面队伍徐徐过来,牵头那人举鹤,后面跟人举着,两条龙。唢呐声响,奏哀乐的道士们,黑衣长袍。
抱遗像的长子跪前头,孝子们跪后头,低头,迎那鹤也迎龙。
冲天炮仗里,举龙队伍更显了庄严、肃穆,临近村庄的村民在路旁,观看一场热闹。老人、小孩、妇女……
哀乐,在村的口子回荡,回荡的还有冲天的阵势。一切热闹,尽力的宣泄,拼命着向周边的人群辐射,认真的讲述,一个人的离去。
热闹在村子蔓延,不止是炮仗、哀乐、举龙的队伍和孝子。
举龙队伍是老人配偶的,村里代表。走拢后,孝子们将那鹤和龙接下,男人接蓝龙,女人接粉龙。走近老人的灵堂,而后将那龙收了起来,鹤也收了起来,就放在水晶棺旁。
道士们带路,哀乐起,长子紧随其后。举着遗像的老人的女儿,打着黑伞,跟那长子。两条龙则跟在长女后面,最后面是跟的孝子们,孝子一人手持一香。这队伍会先绕着一口池塘转半圈,而后上山。
山下那口池塘,不知有多少条龙曾扰它转过,那山也不知有多少人去过。
上了那山,在一块地方停下。握有引魂幡的道士挥了几圈,而后朝那山鞠一躬。他拿出一张写有字的纸,念念有词,念的是什么不大清楚,但能听见老人的子女,孙女的名字。
孝子们跪在山坡上,山上的香升起,有些眼泪就留在了山上。举龙的人多也看热闹,也会说说笑笑,孝子们的心里此刻想的什么,很多,也很杂。
三五棵沙树笔直的立着,那头是蓝色的天,不是蔚蓝的颜色,飘着几朵云。山坡上长有好多种中药,车前草、艾叶、算盘子……忍冬藤开着一朵花,还有几个花骨朵,这大概是开得最晚的金银花。
道士念了许久,孝子们跪得也久。道士每念一段,便用他的袍子揩一下,他额头上的汗,许久以后,他停下了。他将念的纸递给正烧纸的长子,一些灰烬随着风飘起,随风远去。后来我才明白,提着篮子丢黄色纸张的那“钱”,是用来买路的。
队伍在池塘边停下,不知哪位老人的亲人,放下两盏荷花状灯,另外的亲人便用火盆将那荷灯送远。
穿花、游地球、烧金银山
堂屋的外头用凳子叠起,上头贴着好多纸条,地上用石灰画了一朵花状符号。
晚上九时,道士叫了一位孝子,将一盘递给了他,盘上还装有一个类似虎符的物什,起先是慢慢的走,两位两位的穿插,行成一个“8”字,随着哀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道士与孝子也跑的越来越快,穿花持续了两轮。
晚上十一时,道士燃起一把香,一一递给孝子。只留一人在那“花”中烧纸,其余孝子便随那举引魂幡的道士围那叠起的椅子转,随着哀乐节奏越跑越快。
凌晨四时,道士带孝子们一起去烧金银山,随带着老人生前所用的一些物什。一把火,便将老人生前的一些东西烧尽,烧不尽的也有一些东西。
入殓、出殡
入殓是算了时间的,横一根线到那棺材上,线上串一枚硬币,时间到了就鸣炮,棺木被劳力们盖上。
棺木盖上那一霎,孝子们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了。老人的配偶老早就哭了,哭的声音嘶哑,不是壮年轻女性那种尖锐,却又多了几份沧桑、无力……
那种哭声是一辈子听见的,最哀伤的。一个老人在伴侣去世以后,那种孤独、哀伤。
村里中心的地坪,地上放着扛棺材的器具,用老砖搁着。(很大的青砖,约是红砖的三倍)。孝子跪在这头,老人的儿女伴着那棺木一起走来,抬棺的场面很震撼,算是一种别样热闹,抬棺的人们也会玩笑,但这并不影响孝子的心情。
场地上挤满了老人、小孩、妇女……
棺材抬过来后,用白绳子系好,又抬到板凳上,人们又将那青砖给摔了。
追悼会上村官发言,致悼词。配偶方致悼词,儿女致悼词,儿女致答谢词。孝子排好跪地,手持孝棍,涕泗横流。
一切结束,众人起棺,往山上去,冲天炮响,整个山谷回荡,那一种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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