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天,尤其是在寂寂的寒冷冬夜,他就会想起十余年前在惠城与阿娟在一起的日子。
在上海连续呆了三年后,他愈来地感到孤单。在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中,身边无不是有亲人或朋友。而他,孤零零的,又是那样的不善交际,在上海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这种孤单,一方面是来自这样的现实;一方面来自他孤僻的性格。他实在的受不了这种孤单,在仓库事发后辞了职,毅然地离开了上海,尔后,来到了南方的一座小城,惠城。
这一年祖国发生了两件不幸的大事,一是5.12汶川大地震,一个是百年不遇的大雪。
自五月中旬,不论电视新闻,还是身边的人们,都在说着有关大地震的消息。他身在家乡,远离灾难的现场,并没有受到怎样的震动,也不会体会到受难的人们的那种切肤之痛。
从上海回来,在家里也实在无聊,或许是受着外面汹涌的热朝的影响,他觉得应该去做事情。想到妹妹在惠城,就买了火车票南下。其实在离开上海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以为有妹妹这么一个亲人在那边,总会强过在上海,使孤单的感受得到一些改变吧。
从家出发时,他身上还穿着一件毛衣。等到了惠城,一下火车,团团的热风从四面围拢过来。随着接站的妹妹到了她上班的地方,放下行李,出去上一家饭馆吃饭。当坐在桌上,饭菜端上来时,他热得已经满头是汗了。
南方惠城比家乡的热,是他对惠城的第一印象。在五月,惠城早已经是夏天了。两下相比,温差总隔有十余度的样子。
经介绍,他就在妹妹所在的洗涤厂落脚,并安排跟车收送货的工作。
这家洗涤厂,想起来,跟家庭作坊也差不多。有十来号工人,一间大车间,主要有一台机器,用来清洗,烘干布草。
“布草”不是草,这个名词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觉得倒是有趣。其实,就是酒店使用过的浴巾,被单,被罩等。草草用过的布,才称为布草的吧。
每天早起,跟随一辆箱货车,穿行在市区各大小酒店。他的工作是,到了酒店,先送上清洗好的布草。一层一层分送,送时是不用清点的,放在所在的楼层就行,后由酒店的服务人员收理。送好后,接着是收布草。布草堆放在指定的角落,常常是一大堆,胡乱地堆叠在那里,走近去,就闻到一股腥而骚的气味。一件一件点数,计数,打包。工作简单。常常在这时,酒店一方有一位服务人员对接一下布草的数量单据。由于南方天热,也是初来不太适应气候,常常是干得大汗淋漓,有时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把一包一包布草或拖或扛到货车厢里,带回来,然后卸在洗涤厂车间。这就是他的整个工作的任务和流程。就这样,一家酒店接着一家酒店来回送或收。
那时,他还不明白这些布草的由来。!心想,不过是为住店的客人提供使用的生活用品。有一次,在大贵富酒店,上午九点钟后的样子,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正在布草间清点。这时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对接单据的年轻女人就丢下我,去迎接那位中年男人。他探着头,看着她和那个男客人走过狭长的廊道,进了其中的一间客房。约摸半个小时过后,女人走了出来,在前台跟一位管理人员交谈,只听女人说,“搞了两次,喏,五百元。”管理人员低声应着什么话就没有听清。只这一回,让他朦胧的心思受到了莫名的启发。这样的情况,后来又不止一次的遇见过。他终于明白了,那年轻女人干的是什么工作,这些腥骚的布草是怎样产生的了。他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嫌恶,就感到那些布草的脏,仿佛感受到自己的手正接触着粘有毛发的布草,还有发干后涩硬的一块块的污迹。
这一天,他照例在大贵富酒店清点布草,窗外没有阳光,是一个阴雨天。布草间显得昏暗,空气变得湿润而潮湿。仍是那位年轻女人,照例来对接单据。不知道是不是很闲,她站在门口,一声不响地望着他清点,并不像往常一样催他,眼神里也没有往常见到的冷淡,只感到有一种温热的柔情含在那双黑亮的眼睛里,表情还有一丝丝哀愁。
半上午时光,酒店十分安静。狭小的布草间,除了一大堆布草,只剩他一个人站立的位置。而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更显得空间的狭小逼人。他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个想逃也逃不了的境况所在。
偶尔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看女人。女人比他还要年轻,不过二十出头,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下摆有烫染过,淡淡的金黄,宛如海浪在那里拍打着礁石,卷起一堆不安分的浪花,在那里涌来退去,退去涌来。乌黑的头发从肩的两侧垂落在胸前,她似乎穿的是一件睡衣,宽宽垮垮地,隐约露出胸前一线雪白的肌肤。
他感到一丝紧张,感到一丝闷热,他听见自己在吞咽口水,随着喉节蠕动,“咕咚”地一声响动也清晰可闻,仿佛是跟着心跳在那里舞蹈。
他感到身边燃烧着一团火,那火苗滋滋地正旺。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堆干柴,随时有被点着的危险。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熊熊的烈火。干柴遇上烈火,经不起一丝摩擦。
然而,危险还是来了。
年轻女人不知问了他什么话,他本就已经紧张,慌慌地不知怎样来回答的样子,女人趁这时一脚跨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踩着脚下的布草,身体竟一下子向他侧倒过来。本能地,他慌忙伸手去扶,不想来得突然,根本就没有力气扶稳,一个踉跄,借着窗户的一角,俩人才靠着墙面站稳。
想起来,是她在勾引他吧。为什么呢?一个收布草的打工者,他也想不明白。是她太孤独,太寂寞?需要安慰,需要爱吧。
当他和她靠在一起的时候,那一种女人身体周身散发的肉体香气,早已把他熏得浑身发软,像是进入了火炉,要融化了。随即,一股燥热的暖流亢进,要把他来支配。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咬住了他的嘴。他感到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感到再也把持不住了。任由着女人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美妙的所在。
没有想到,他和阿娟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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