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一睁眼,阳光明媚,花光浮动,四下里小鸟啾鸣,再一转头,见白鸿雁正坐于书桌旁看书。小月想来昨夜疲惫,也不知睡了多久,感到很不好意思。
白鸿雁见小月醒来,微笑道:“小月妹子你醒了。”小月紧忙起身,为他沏上茶水。二人吃毕早饭,白鸿雁便带着小月前去拜见其父。
走入正堂,但见一位消瘦老者坐于上方,一身青袍,气宇轩昂,只是看着面容憔悴,脸色灰暗无光,正是白家老爷。小月抬眼一看,不禁一惊,心想此人阳寿只有一年了。她是千年白狐,一双狐狸眼不仅能看见潜伏于人间的鬼魅,更能看见人的三魂七魄。若是此人病重,她大可施展法术,令其康复,但阳寿却是人在生的气数,自有天定,阳寿该终,即便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这老者身旁坐着一位仪态端庄的妇人,一看便知是白鸿雁的母亲。
白鸿雁紧忙上前行礼,小月便也跟着他一同行礼。白鸿雁的父母看见小月,微微一惊,向其点点头。白鸿雁和父母叙了一番话,便向其引荐小月,并将小月编造的故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二人听了,不禁摇头,面露怜悯之色。
其母抹了抹眼泪,怜声道:“这丫头真是可怜!既然你遇到雁儿,便在家里住下吧。虽说白家不如从前,过去的丫鬟都去别家当差了,但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况且,雁儿身边需要个可心儿,你们也不必分个主仆,就以兄妹相称吧。”她仔细打量着小月,只觉妩媚多娇,天姿国色,心里很是喜欢,又道:“我让嬷嬷在雁儿房舍边收拾出一间厢房,你就住那里吧。雁儿未经人事,你们亦可互相关照寝食起居......我和老爷期盼他先以学业为重,有朝一日考得功名,自是不会亏了你。”
小月于人间千年,自是精通人事,不觉脸涨得通红,只是点头,羞的不敢回话。她转头看向白鸿雁,他却茫然不知。
只听其父不住地叹息,拍着桌子愤然道:“雾城的盐茶粮道,名为官道,实则被马帮所控。这些山匪路霸,靠拦路抢劫途经此地的商队大发横财,朝廷本应将其剿灭,哪曾想近年来乱臣贼子把弄官盐运价,一些人铤而走险贩运私盐,暗中勾结马帮,这些奸商和山匪路霸竟联为一气,官府则成了他们的保护符!食盐是百姓每日必须,关乎民生,现在可好,朝堂上下都快成盐党的一言堂了!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天下大乱!我欲向圣上再修书一封!”
其母皱着眉头温言道:“老爷莫嫌我啰嗦,如今这朝廷戚宦当道,咱家还是自保吧!想老爷在朝做官时,求咱家办事的虽知老爷清廉不收银子,但那时家里的米缸、茶点从来不缺。如今老爷不做官了,已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但这柴米油盐却是细水长流的,家里的米缸用着用着就空了,今早泡茶,发现茶叶都没了。这不,又让嬷嬷去市集上备些,哪知现在这盐价贵得出奇,快买不起了。哎!还管那朝廷做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老爷您的身子!”
小月默默听着,便知是灰仙所为,心里又气又愧,暗暗打算命灰仙为白府偷来几个金元宝,以作补偿。
其父摇头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不喝也罢!省下些银子,贴补家用吧。我只盼雁儿能够学而有成,早日赴京赶考,完成为父生平夙愿!”
白鸿雁听了,心下迟疑半晌,也不知该不该向其父禀报自己应了去宋府教书的事。犹豫一番,还是决定暂且不提。
如此,小月便在白家住下了,日子过得倒是悠然自得。
白鸿雁日夜间皆在用功读书,除了在书房,便是去市集为其父配药。小月对他也是尽心照料,每日陪他直到月亮从山后升起,这才回屋就寝。只是每逢深夜,总是看见白鸿雁偷偷走到后园,怔怔地望着房顶发呆好一阵,接着便是一声叹息,黯然自语:“他怎么不来找我?”小月透过门窗,偷偷地望着他,也是幽幽的一声叹息。
小月喜欢花香扑鼻,便在自己屋前种了些牡丹、月季、兰花等香花,白鸿雁却喜欢淡雅,他的房前惟有野草。
这夜三更,隐隐之间,忽听得一阵飒飒之声,似又有人潜入白府。小月一惊,心想莫非又是灰仙?她急忙冲出房门,然而院内空无一人。她施展幻术,双目射出两道幽幽红光,凝神四望,却发现房顶之上跑来一只野猫。她微微摇头,也没在意,径自回房歇息了。
如此过了数日,小月有些闷,一日醒来,便嚷着要和白鸿雁一同出门。白鸿雁知她无以自遣,不忍拂逆,便带她一同去逛市集。
二人出府,不一会便来到雾城最为繁华的平康街。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茶楼、酒肆、当铺、作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小月跟着白鸿雁信步而行。
行到正午,忽远远看见一个小老头儿,白胡子,身穿黄皮衫,头戴小帽,手持羽扇,正坐于路边说书。小月一见这小老头,不禁嘿嘿一笑,忙凑上前去,不动声色的坐于路边,且听他说什么。只听得小老头正在讲一只九尾白狐化为人形的故事。
小月听了,干咳两声。小老头一抬头看见小月,也是嘿嘿一笑,对她深作一揖,拱手笑道:“白姐姐,小弟这厢有礼了!你看我像什么?”
小月回礼笑道:“像佛,像道,更像个有学问的先生!”
黄先生脸上大悦,咯咯一笑,道:“吉利吉利!白姐姐说话真中听!”
小月道:“黄先生好雅兴,在此说书倒是个乐事,只是为何要讲狐狸精的故事?”
黄先生道:“这不受我鼠弟之托,特来相助姐姐!”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白鸿雁身上,又道:“若问城里这些人家藏有几个金元宝,灰仙了如指掌,可若想打听这挨家挨户的人事,无论是台面上的还是桌子底下的,兄弟我无所不知。在这世道,似白公子这般的大好人已如稀世珍宝,姐姐好眼光!那位女扮男装出没白府的小娘子,我可知根知底。”
小月一喜,便欲问个明白。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华贵公子,身后跟着十来个穿红戴绿的丫鬟。
为首的那个公子约莫二十多岁,身穿紫红色锦袍,项上挂着一件翡翠长命锁,腰间束着绣花锦缎,头上戴簪花,两道浓浓的眉毛微微上翘,生得浪蝶狂蜂,举手投足间甚是跋扈。
后面跟着的那个公子,身穿蓝色绸衫,手持一柄白玉折扇,面如冠玉,风度翩翩,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看着价值不菲。
小月瞧了一眼,歪头问道:“好大的排场,这二人是谁?”
黄先生微笑道:“金家二位公子爷。大公子,金树良,二公子,金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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