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闻南郡破,即走南还。曹仁会诸将议,咸曰:“今因羽危惧,可追禽也。”赵俨曰:“权遨羽连兵之难,欲掩制其后,顾羽还救,恐我承其两疲,故顺辞求效,乘衅因变以观利钝耳。今羽已孤迸,更宜存之以为权害。若深入追北,权则改虞于彼,将生患于我矣,王必以此为深虑。”仁乃解严。魏王操闻羽走,恐诸将追之,果疾敕仁如俨所策。
关羽数使人与吕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斗心。
008按:兵法云:攻心为上。孙权宽待关羽家人,瓦解其斗志也。
吴魏虽联手取关羽,其实各怀鬼胎,皆想遗留后患于对方。陆逊击溃刘备后,听说曹丕出兵助吴,反而放过刘备。结盟者,短利也。自古皆然,不可不慎。
权后与陆逊论周瑜、鲁肃及蒙曰:“公瑾雄烈,胆略兼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焉寡俦。子敬因公瑾致达于孤,孤与宴语,便及大略帝王之业,此一快也。后孟德因获刘琮之势,张言方率数十万众水步俱下,孤普请诸将,咨问所宜,无适先对;至张子布、秦文表俱言宜遣使修檄迎之,子敬即驳言不可,劝孤急呼公瑾,付任以众,逆而击之,此二快也。后虽劝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损其二长也。周公不求备于一人,故孤忘其短而贵其长,常以比方邓禹也。子明少时,孤谓不辞剧易,果敢有胆而已;及身长大,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但言议英发不及之耳。图取关羽,胜于子敬。子敬答孤书云:‘帝王之起,皆有驱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办,外为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责也。然其作军屯营,不失令行禁止,部界无废负,路无拾遗,其法亦美矣。”孙权与于禁乘马并行,虞翻呵禁曰:“汝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抗鞭欲击禁,权呵止之。
008按:孙权论鲁肃、周瑜和吕蒙。周瑜文士出身,精于计谋,美姿颜,且善鼓琴。江东有"曲有误,周郎顾"之说。周瑜以弱胜强,为孙权稳住阵脚。可惜早死。
吕蒙出于群盗,因孙权劝学,智谋日进,勇略皆备。取荆州为其大功。
然,孙权论鲁肃失于公允。鲁肃并非不知刘备犹如寄寓猛虎,劝借荆州乃为孙吴尽力。以吴蜀二国,各自无法抵挡曹魏攻击。借刘备荆州,乃权宜之计。从战略思维角度,孙权、关羽都失算,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孙权虽然占据荆州,却面对曹魏的直面攻击,而且败坏盟约。非计也。如为刘秀则不然。
吕岱上疏请讨徽,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而往。或谓岱曰:“徽藉累世之恩,为一州所附,未易轻也。”岱曰:“今徽虽怀逆计,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潜军轻举,掩其无备,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婴城固守,七郡百蛮云合响应,虽有智者,谁能图之!”遂行,过合浦,与良俱进。岱以燮弟子辅为师友从事,遣往说徽。徽率其兄弟六人出降,岱皆斩之。
孙盛论曰:夫柔远能迩,莫善于信。吕岱师友士辅,使通信誓;徽兄弟肉袒,推心委命,岱因灭之以要功利,君子是以知吕氏之祚不延者也。
008按:古语有"杀降不祥"之说。有力尽而降者,有不得已而降,有主动而降。吕岱劝人降而斩之,非道也,故有见识的人知道他子嗣不长。
李广难封。李广手下部将多已封侯,有术士问李广心里有没有觉得愧疚之事。李广说:早年有数千人投降,皆以诈术杀之。术士说:这也许是你不能封侯的原因。李广儿子李敢、李当户皆早死,孙子李陵领兵攻击匈奴,兵败而诈降。汉武帝诛其妻子母亲,李陵乃真降。时人耻谈陇上李氏。
秦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项羽入咸阳前也携诈坑杀秦兵二十万。
虽然说因果不可见,或者甚为牵强。然而,以人事人心论之。无故杀人者,必引来后来者报复,无论是舆论或者军事角度,都不是良策。
朱元璋早年取天下,皆以"不妄杀人"为本。唐诗说"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
论道而不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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