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过张以后总觉得得写点什么,尽管离见面已经过去有一个月了。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聊天内容又多又杂,信息因混杂在烟酒和炒菜的味道里面有了载体,就变成了一种具体实在的东西堆积在眼前,他们和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常常以一种非常散漫的状态存在,因此就当作整理也好,把它们记录下来。
在几乎没什么交流的一年多里,他剪了头发,结了婚,做了老板,我从来没为这中间任何一件事给他道喜,份子钱就更不用说,没给。直到在车上他提到这事儿,我才有些尴尬地想起来我忘记了适度的客气。至于我俩这友谊是如何维持下去的,想到这里我甚至也有了些怀疑。
没过多久就到了他新开的培训学校,在那里见到了他的合伙人大哥,大哥跟我介绍了学校的情况,教室有很多间,整个一层都是,我是一个连超市都逛不明白的人,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后,我对这些规划并没有什么概念,甚至也无法将这些屋子与张联系起来,然后他点了一根烟,突然间所有事情就串起来了,那场景非常熟悉,像是已经经历过一遍或者一切都注定要他在这里点起一根烟。他说每次他抽烟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教他抽烟的人,我想了想,确实应该是这样。
我们挑了一家博山菜馆坐下来,我们说起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父母,我的工作,我的父母,算命,纪录片,工人,农民。他是一个能让人感到他在生活的人,所有的事情可以围绕他延伸出去自然踏实地在轨迹中运行,然后又理所当然地同其他的事情联系起来,平和且充满意义地进行下去。我非常羡慕,因为我总是对什么都怀疑,对什么都紧张。以至于刚过11点钟老板娘告诉我们店要打烊了,张又倒上满满一杯酒的时候我的脑子一团乱麻。那时候我的神经像是分裂成为两种极端,张说话时他们便开始麻木,只看得到他张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成无声状态;而老板娘从座位上站起又坐下,在那间小小的门店里走来走去,在我们桌子周围打扫收拾时,那些神经又敏感得要吸收老板娘所有的不耐烦。我说走吧,张说等等,抽完这根烟。我又紧张起来,恨不得我就是那根烟。就在我坐立难安的时候,张说走吧。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抢着付了钱,我们像每一次一样又一下站在了几乎没有人的大街上。这是那些天以来我唯一一次体会到与紧张彻底划清界限的感觉。
我时常觉得这样的见面见一次就少一次,不论和谁都是这样,就像那天和小李吃饭一样。他知道我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里,说走之前要再聚一聚,我当时几乎要哭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曾经离我很遥远的事情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追上了我,或者是我一步一步追上了它们。我们总是互相追赶,但是又渴望逃离,然而最后还是更害怕逃离。所以我说我羡慕张,他的一切都有基础可循,而我的一切胡乱堆砌,摇摇欲坠。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在屋里躺着,突然听到姐姐在给她的孩子讲一个叫做快乐王子的故事,快乐王子生活在快乐星球,他离开那里以后来到人间,看到贫穷无知的人类,就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人类。最终他一无所有,而人类却还是永恒的贫穷和无知。这个故事我想了很久,突然觉得除了它从没有人把快乐叙述得这么贴切。
过了太久很多对话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假设更早一点记录,可能写下来的同今晚的会完全不一样,不过这都无关紧要,虽然我的主题是永恒的贫穷与无知,但我的朋友们,一定都是来自快乐星球的快乐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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