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面具

从梦中惊醒，“我的口罩呢？”

临近春节，往昔的热闹自牧不敢想象。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出门，也成了奢侈的事情，最让他恼火的，是口罩。

口罩早已脱销。走在大街上，谁没带口罩，他有罪，他不识大体，十米之内，无人敢与之靠近，抱之恶狠狠的目光。自牧的口罩已经戴了十天了，有点馊了，它让他脸庞憋出了久违的痘痘，更给他一种信号——病毒无处不在。

一天，又一天，终于复工了。自牧走在上班的路上，脚步轻盈，他哪有那么渴望上班的时候？看着路边的树木冒起新芽，他脚步慢了，又慢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充满活力的鲜绿……“如果不戴口罩，就完美了！”人，总是不满足。

“操！”因为缓慢，自牧迟到了，这是他工作一来第一次迟到。他有理想，有抱负。上班第一天起，他每天来的最早，下班最晚。领导上夜班，他的灯一定是最后一个熄灭的。他的人缘很好，因为他擅长微笑，即便犯错，谁会为难一个爱笑的人呢？领导喜欢他，因为他该严肃的时候，从来不笑。

可今天他迟到了，他熟练的笑容可掬的给领导解释，口罩却挡住了他的表情。“犯了错误就这种语气认错？”往日的“绝活”，尽让他雪上加霜。还没反应过来，领导劈投骂了起来。自牧识相的收起笑容，领导却火力不减，领导哪能看到他的表情。呵，一个口罩就让他“武功全失”。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只是他以为。一周过去了，他变得不再招人待见。没有了微笑，他和别人的距离远了起来，他的语音是那么苍白，总让人误会。当微笑不再有效，喜怒哀乐便肆意地爬在他的脸上。领导冤枉他，他笑的如此狂妄，嘴角使劲上扬，又那么收敛，不敢笑出声来。和同事磕磕碰碰，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跑满了草泥马。他享受这种感觉，好像在小卧室里背着妻子和别的女人偷情，痛快，放肆，低调……口罩，就是小卧室的门锁。

病毒识相的消失了，举国欢庆。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口罩无影无踪。自牧反而没有心思欣赏车水马龙，步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因为今天开会，他又快迟到了。

“妈的，真迟到了！”果然，迟到让他越来越没有底线，尤其是尝到了面对劈头的责骂，狂妄咧嘴的滋味以后。

“滚出去！”领导拍桌子吼道。

领导愣住了……领导看到了自牧脸上的放荡的笑容。

自牧心头一紧，笑容僵硬在脸上，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