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该走的弯路,其实一米也少不了。
——叫兽 易小星
老妈年轻的时候也很烦她妈,不敢听见外婆说话,甚至肚子饿了也不想回家。她也有很多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比如自己天天学习,可还是不如人家几天家中有事没来上课的,一回来照样学习第一。至今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见我还会问那童年的疑惑,她后来想明白了,那是天生的。上课对她来说是件抓狂的事,下课铃声对她来说就如我们对偶像的追求,那铃声就是让她脱离苦难的观世音菩萨。在回家路上疯玩一阵子,见太阳就要落山了,才和妹妹回家。家家屋顶都已袅袅炊烟,外婆抬头见女儿回来,手上的针线活儿没停下的意思,就说:“哎呀,刚吃过,还没坐住哩,可又该做饭啦,你做吧,明天我做。”第二天,该做饭的时候,外婆抱着孩子出去。
老妈小时候有两个梦想:哪次放学回家外婆把饭做好,就是没做好,哪怕是正在做也幸福了。另一个是这样,每天早晨外婆天没亮就起来了,边唠叨边叫:“日头都晒到屁股啦,还不赶紧起来。。。”老妈上学的路上都是半睁着眼皮,整天困得不行,哪天能让她睡个自然醒就好了。
这样的生活难免吵架,外婆身体还真行,不光吵,还追着打。外婆一追,我妈就跑,她妹妹就跟着我妈一起跑,妹妹实在跑不动了,外婆还起劲的追,老妈就背起妹妹跑,外婆见着架势,兴奋不已,敢蔑视我,加把劲儿追,老妈咬着牙,头也不敢回。一个坑,一道沟,一根枯木,一道胡同。外婆追了两里地后又气又骂地收了步子,多半是气得走不动了。
老妈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对豫剧有浓厚的兴趣。那时候公社里有很多宣传队,他们拍照的时候会把小红本本握在胸前,然后一脸严肃。宣传队常常排练红色曲目。可那个年代,唱歌唱戏在老人的眼里被认为是低等的,外婆是坚决不同意的。每次宣传队都要来人到家里一番劝说,说了也不行,下次来还得还办法。因为老妈没学过戏,基本上是听着学来的,整部戏记不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她上场。每次都要有人提醒:“快,轮到你了。”现在家附近有个三角公园,轮到老妈唱的时候也必须有人提醒。
外婆之所以不做饭,是因为太爱做针线活儿。一家人的衣服,裤子全是外婆的手艺,不管是毛衣,被子都很在行。虽说没什么文化,但是看上去十分干净,朴素。
外婆第一个丈夫姓孙的,后来得病去世了,又嫁给姓王的,也就是现在的外公,老妈原来就该姓孙的,可外公待自己如亲生女儿,就改姓王了,妹妹才是外公的亲女儿。
老妈和老爸在外地的时候很想念外婆,说想要张照片看看,外公就用架子车去市里拍照,一大早天蒙蒙亮就出发,中午到市里照相馆拍个照,拉到家已是夜里。路上饿了吃的就是馍加咸菜。外婆是幸福的,她有个如此爱她的老伴儿。老妈嫁到别村了,要盖个像样的房子,老爸又常年不在家,房子全是外公和两个舅舅干的,那时候舅舅也就十三、四岁,大小活儿基本外公全包了。才干完活儿喝口水,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回家了。现在老妈还常常悔恨,居然都没有想起来留下来吃个饭。
外公除了春耕秋收,还去给人家拉煤。吃的照样是馍和咸菜。外公这一辈子最疼爱的是他孙子。老妈离开农村时时想念家人,又不方便回去的时候,就寄点钱或者衣服回去。外公都不舍得自己花,都买好吃的,好玩的给了孙子。说也奇怪,孙子很不听话,作业也不写,还经常逃课,但是只要外公让他写,他保准去完成。外公话少,是一个老农民,站在庄家地里就是一颗玉米树,站在煤矿就是一个的影子,只有在孙子面前才像回到了沼气蓬勃的青年。
孙子长大了,出去打拼了,外公也拉不动煤了,外跑也离他而去,儿女各有各的家了。外公就在姨家住着,家里人都早起晚归,外公打扫完卫生见别人家吃包子,也想吃,就对我姨说咱今儿蒸包子吧。这是记忆里外公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早上把馅弄好,发好面,晚上回来蒸上包子,外公做在椅子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而热腾腾的包子才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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