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人

农家女人

秋天的风一来，田野就变了颜色，变成黄脸婆了，一天不如一天。金桂喜欢秋天，她喜欢穿着那件洋红色毛衣，在路上走。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花蝴蝶，在风中要飞了起来。她丈夫田满却不喜欢她那样，他怕金桂被别的男人勾了去。他越看金桂穿得漂亮，他越着急。金桂不喜欢他这样，总是劝他:我嫁给了你，我就不会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睡觉，你娶我时的五千块钱彩礼钱，还救了我妈的命咧！田满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也就能稍稍放下心来。

       金桂是个好女人。

       田满在水泥厂干活，一年四季总是咳，那种咳又不是常年吸烟的那种咳，只是干咳。咳不出东西来，往往这样把田满憋得脸通红。金桂家饭桌上常年备有一大瓶子的冰糖雪梨，田满每次收了工回家都喝上几大碗。虽说这么大的玻璃瓶，两天也就见底了，金桂疼她，不舍得瓶子空了，她说过要为他做一辈子冰糖雪梨。

      那梨削了皮白白净净，像极了金桂的脸蛋，雪白。金桂家的梨都是吴老二家梨园里的。别人去买梨，都是吴老二挑好了卖，金桂买梨却是让她自己挑。金桂嘴甜叫他二哥，别人可不这么叫，这里老老小小都叫他吴老二，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称呼。金桂叫他二哥，他反倒害羞得像个小姑娘，吴老二瘸了一条腿，四十八岁了，还没女人。没人的时候，他总是多送金贵桂两个梨，不为别的，为了那句二哥。

     使不得，二哥，使不得。金桂总是推脱。拿着，拿着妹子，哥也就几个梨宽裕。不打紧，不打紧。

      白露像个雷厉风行的暴发户，说来就来，人们都没反应过来，晾在外面的衣服和晒的干菜他就先问候上了。白天晒一天晚上白忙活，忘记了收。

      秋天的夜，像新婚夫妻那样缠绵，风悄悄地撩着人的脸颊，痒痒的。金桂倚在田满怀里，明天不去水泥厂了，和我去收黄豆，偷着晴天晾一晾，我一个人抬不动。田满嗯了一声，反身抱紧了金桂。

      金桂梦到她站在一片花地里，芍药，仙客来，西洋娟，地肤草……她随着风跳起舞来，配上那件洋红色毛衣，好看极了。

       这风真是醉人呀！田满推着车停在坡上，看着金桂楞楞地笑。

       田满，你看我漂亮不？

       漂亮！

       怎么个漂亮法？

       像蝴蝶一样！

                                                17.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