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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寨下踏秋  璞玉浑金

【散文】寨下踏秋  璞玉浑金

作者: 南飞雨燕 | 来源:发表于2020-10-14 05:47 被阅读0次

    秋,渐浓了。晴朗起来的日子越发可见它的风姿绰约,红枫似火,银杏流金,纷飞的叶似漫舞的蝶,随阵阵秋风轻启一程秋日私语,不绝不休,秋的张扬和沉静尽在一场盛大的飘落中。飘而落,落即获。我知道,此时的寨下村正进入了一个华丽的收获季。

    你来。醴陵北郊的寨下村,秋韵几何,油茶,稻子,菜地………会以各自的方式一一告诉你。

    走入村庄,一栋栋白墙红瓦的小楼安然地落在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一派与世无争的宁静平和。距城不过几公里,就远离了高楼大厦车马喧嚣,水墨画一般定格了一阕寂寥无尘的风景。

    先去远处那碧色横呈的山岭吧。

    隐隐青峰,除了高大的枞树,杜英,泡桐,不知名的各式纤韧细瘦的杂树,密集的灌木和低矮的苔类蕨类,还种植着油茶万棵。现在,小巧玲珑的寒露籽,圆头虎脑的霜降籽,先后进入了熟透的采摘期。

    你可知,粒粒涩青的小籽在翠色隐藏下默默潜伏了漫长两季。春日雨,夏日光,在云雾和鸟鸣中穿梭,流淌,深秋的它们,终得果皮发亮,或红皮果红中带黄,或青皮果青中带白,果皮上初始的那一层细密的茸毛已褪尽。采摘的人,经过柴深坡急的攀沿爬附,与这扑面而来的沉甸甸的朴灿相遇,也瞬刻为之动容,采摘的辛苦顿作欢乐的茶山小调,唱响秋日的坡谷。

    为了这一年一次的呼之欲出的润泽饱满,油茶耗时一年。溪涧的鱼,天空的鸟,遵循自然规律,流水诗意,古树年轮,看似了无痕迹的时空记下了每一次季风的来去,南北的迁徙。可以生长几百年的油茶树选择扎根寨下的山林,和寨下人一起长情,坚守一片净土,将荒芜写成葱郁,将更迭植进春秋。

    从前我的老家后山上也有三株寒露籽,每年的这个时候,奶奶会去摘,总共就能摘大半桶,换得到半碗清亮的茶油,奶奶说又可煎两次鸡蛋了。我那时还太小没采摘过,倒是记得油茶树不远处有株板栗树,一门心思寻板栗比摘茶籽好玩。寨下的山上当然也少不了栗树,满枝桠的小刺猬一样的果实此季正裂开,散落树下草里柴里的栗子,和寻觅的人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我告诉你,板栗好吃,油茶花却好看兼好吃。

    如果你过个把月再来,才卸了累累硕果的它们会为你精心铺展开一场浮云吹雪,绿海踏浪的唯美花事,缠绵峰腰,暗香悱恻。云蒸霞蔚的潮润里,它们树树相连,簇簇拥拥,冰清玉润,雾重霜浓日胜一日,它们无怨无惧,将素白清丽的容颜交付给寨下村的山水无涯。

    油茶花花朵不大,细瘦单薄,六七瓣柔若绸帛的花瓣托着一蕊浅黄,自顾自若地娇羞怜爱,并不需要他人懂其寒凉。

    如果你来,请带上一支吸管,与花结缘的每一滴露珠都化作一盏甘泉,你只管放任童心尾随蜂蝶,流连,轻尝,顾盼。苔深露重后,沉默的油茶已为初冬时节独一无二的盛放做好了准备,清绝冷傲的姿态却赢得蜜语千言。那份甜蜜,点点微微,永不解馋却入喉入肺。

    你还会看见,山岭峭石兀立,用千疮百孔的笔触记下了坎坷岁月的流逝往昔。而一坡凌霜怒放的茶花,已惯看世间的萍聚萍散,可以与你深情对望再任由你缓缓下山。

    你来。此刻的山下,一片稻浪金黄。

    绿色是乡村一年四季的底色,这个时候的田野,成熟的晚稻如一床铺展开来的锦锻。风吹穗摆,沙沙作响,那是谦逊的稻子弯腰向大地述职,也是古老土地的温言回应。锦锻的光芒来自太阳,却比太阳更灿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粮”,“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冬春念着这些诗句,夏秋时伴着轰隆轰隆的打谷机声音长大,谷物的原香一直让我心存敬畏和感恩。

    眼前的收割如火如荼,却没了每家每户齐上阵,许多台打谷机一字排开的热闹场景。取而代之的是几台大型收割机安静地忙碌,稻田的主人准备晒谷收仓就好。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寨下村所处的板杉镇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浙赣复线、沪昆高速、莲株高速横穿东西,岳汝高速、醴官公路纵贯南北。出行的便利让很多年轻人更愿意去融入和感知外面的世界。然而,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宽广,青山环抱的寨下,沃土良田,春播夏割,夏插秋收,从未中断。万物超然此消彼涨的至味清芳,终敌不过烹煮粗茶淡饭的炊烟从老屋黛瓦边弥漫。外面的世界️有精彩有无奈,寨下的一垄稻香涨鼓着多少远方的行囊。

    你来。抚平稻浪去摘瓜。

    哪里摘?去菜园子啊。在乡下长大的我对摘菜再熟悉不过。早上,挎个竹篮,抓把小镰,推开小菜园的竹篱门,辣椒,茄子,豆角,丝瓜,苦瓜,疏疏落落大小不一地等着我的挑选。下手的时候,我一边享受收获的喜悦一边暗自叹息,爷爷奶奶一天到晚围着菜园子浇水施肥,拔草捉虫,那么辛苦,菜们,你们就不能多开些花多挂些果少生些虫?让人恶心的肉虫在叶子上和菜里面隐着,而看不见的天印子虫可以将一畦豆角咬得面目全非,十条里也挑不出一条可入篮的。

    寨下的菜园子大,钢结构的大棚蔬菜基地,一片一百多亩。整齐,敞亮,暖和,鲜艳,真正的硕果满枝,瓜果飘香。露水打湿你的发捎,阳光落在你的肩头,闻着菜花的芬芳,摘下一瓜一果,不曾翻阅的美丽以叶子的经纬果实的绮丽写下新的篇章。

    行走在菜地,仿佛置身在恒温的春天和秋天。花,不败,果,不凋。

    寨下的大棚里种植最多的蔬菜算苦瓜和丝瓜了,在瓜棚里走,你得在花和瓜中侧身穿行。它们挂满棚顶,垂满棚中,可摘的每条以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状享受着赞美而诧异的目光。这样的产量于普通栽种,就像是杂交水稻。量的十倍提升,质可有维系?

    看,那金色的又圆又大的瓜是?哈蜜瓜吗?不是啊,没有粗网纹,平滑细腻带着隐形的西瓜花纹,惊艳!还真是西瓜,叫黄皮西瓜。切开来,薄薄的的瓜皮,红彤彤的,咬一口,好味道,这个时候了,还能吃到又甜又脆的西瓜,意外。

    这儿的黄瓜也是越季的,不上饭桌只当水果。苹果绿,娇小可爱,一盏粗一掌长。听说美味又美容,我连吃了两条。

    最难忘最可人的当属那一畦贝贝南瓜了。走进这个棚,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童话世界。不可置信,它们是如此娇小玲珑,象被魔法缩小了,在粗壮的瓜藤上站楼梯一般,一个一个憨态可鞠,仿佛一旦风吹草动,它们就会变成小人小玩具。摘一个置于掌心,我一再询问种植员:它是当摆设的艺术品吧?当真是吃的?她们笑:可以摆,但摆几天会坏的,这是贝贝南瓜呀,蒸着吃呀!第一次面对着蔬菜,要炒了吃是那么纠结而于心不忍。

    这么大的量,光寨下村的村民是吃不完的。在挂着“梯云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招牌的办公室我看到了批发菜价牌,“我们的菜,全通过了质量检测标准,进驻了几家全国连锁的超市,根本供不应求,大棚还在增加中。”公司老板王武口气中满是自豪。

    大棚蔬菜的现代化种植管理让我耳目一新,溢香流芳的瓜果撑涨了我的胃,年轻的名校毕业生扎根寨下村种菜又让我吃惊。

    故土草木,桑麻豆荞,也会扶摇着在外漂泊的人的思念之藤。忘不了家乡的广阔天地,呼应着新农村新政策的召唤,那句“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就成了一些高知年轻人返乡放飞梦想的引文。趟过了迷茫和繁华的昨天,再不愿未来是平淡的流年,王武选择了农村的沃土耕耘,选择带领几十名寨下村民一起干一番活色生香的农家事。今日我的墨点不在谁谁,年轻的王武经历的曲折都开成了花结上了果,这于他和他的团队就是迎来了收获季。

    土地上的事,保持着勤劳,水土气,永远都是纯朴而鲜活的事。寨下村的人,一向做着鲜活的事。曾听同行的汪老师讲起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儿很多人干“卖水漂”,也你“担水漂”。什么叫“担卖漂”?就是卖鱼苗。春上,他们从道县那边贩来鱼苗,再分挑着四处去叫卖,几乎全醴陵的鱼塘都是寨下挑去放塘的。哦,他们好勤奋好有经济头脑,可是为什么叫“卖水漂”,和鱼就搭不上呀?你想啊,这鱼苗是用木盆装着,鱼多水少,怕缺氧,挑起来得让水动起来,生着浪,鱼和水都鲜活着,这不就叫“漂”吗?

    鲜活着,真好!你说,是不是?

    日落山岗,飞鸟归林,炊烟袅袅,寨下的黄昏处处都充满着江南村庄的初始温情。即将离开的你一定会疑惑:身处城北板杉镇的村落,距城才六公里,怎么没有城市蔓延的痕迹?

    在寨下村踏秋,我几次想着清代张潮在《幽梦三影》中言: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因月想好友,因山水想诗文。

    现在的人,童心和诗心都被金钱和高楼掩剩无几,谁能有这份雅思?因雪会想到封高速,因花会想到庆典,因酒会想到送礼,因月会想到无聊玄幻,因山水会想到开发楼盘。

    寨下村,在城嚣边缘还能保持着一块璞玉的天真,它的欣荣向前不是高楼暗影下的叹息。板杉镇书记刘淼说,寨下的美我们我们要一路守护。

    寨下村,它仍属于自己。

    秋意正浓,你来,左手红叶,右手瓜果,踱步秋的山川沃土,赏阅秋的明净悠远,品味秋的悦动丰盈,尽在璞玉浑金的寨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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