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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惊鸿宴

人家惊鸿宴

作者: 怡眠 | 来源:发表于2019-08-01 14:09 被阅读0次

      姚临本不想活的,他从哪里来,会往哪里去。

      那具形销骨立的瘦小身躯终日被没在黑暗中,他的世界,连昼夜也没了。

      但是只要是逆血液之流直冲大脑中枢的疼散到四肢八骸,再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骨肉,他知道,夜晚来了。

      小男孩精致俊秀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满意的笑容支离破碎,他很满足,他能感知黑夜,很满足了。

      他想,如果谁可以冲破这道门,带自己出去,就要为他付出一辈子。

      想着想着,姚临的意识成了一团浆糊,只能迷迷困顿在密不透风的室内,做着梦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响起枪声,尖叫哭喊声,接着身子便悬空了,一团光芒猝不及防地漫上眼周。

      梦里那一团光芒越来越亮,姚临欣喜忘我地睁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很好看,离他很近,可他可望不可及。

      “外面的世界。”男人笑了笑,姚临还从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心神不经意间荡了一番,想到的是那份对自己的许诺:要付出一辈子,为带自己出去的人。

      姚临不在意男人的身份目的,从那时,他就对这个仅凭一面疯狂滋生情愫的人死心塌地。

      毕竟,他和光一起走来。

      男人定是不简单,安排姚临过上了除了可以见光比那处好不了多少的生活。

      周围都是各种肤色的人,性情捉摸不定,姚临和这些人每天一起做身体训练,比M国特种兵训练强度高上几等,姚临每天回家都是虚脱的。

      姚临不喜社交,那时他眼里只有那个男人,他们都称男人为先生。

      姚临有一个师父,名字或者说代号叫壹号,肯认这师父,是由于他话不多,没有废话,实力骇人,姚临跟着他迅速成长。壹对他讲先生是他们的老板,权高位重,作为下属先生从不在他眼前露面。

      姚临因此认为自己还是特别的,忍不住欣喜了很久,那天多跑了20圈。

      先生一面惊鸿后再也没与他相见,可姚临想,一直前进就好了啊,就可以看到他的背影了。

      姚临不敢懈怠,除了夜间发病疼痛难忍会休息,其他时间都用来磨练自己。终于,他当着壹的面拿着M52一秒内射杀60米外的野鸭。

      被捡过来时他8岁,他18岁了,竟然心甘情愿蛰伏了整整十年。

      姚临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除了晚上抑制不住的思念拉住了时间的脚步。

      先生果然注意到这青年俊才,也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姚临直接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身边,真的开始为他付出。

      他甚至又觉得自己特别极了,直到真正来到他“身边”,发现自己仍然是十分普通的那个,有了激进的情绪。

      在壹的协助下姚临加入了赤泽雇佣兵团,这是帮助先生做事的直属组织。

      姚临是师父的副手,师父是狙击手。带着发泄一样的情绪,姚临开枪总是生猛不留余地,壹总是调笑他说将狙击打成游击。

      他试图扫射先生的心,哪怕中一弹,偏离轨道擦过也好。

      壹常叹气:“何苦,你一心扑在这么个什么也不了解的危险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姚临想笑,他本身就没有结果,他不知来源,不知归处,哪里计较什么结果。

      一日在世间,一日便为他浴血。

      壹还是暗地里帮着小徒弟,姚临本身就出色,先生也就注意到了。

      姚临想自己总归是与那一大把做事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恨透了战争,而姚临又爱又恨,他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实力,就没有资格得到。

      姚临现在耀眼极了,枪法与壹并肩。能用轻50最大射程精准狙击,对战场也越来越熟悉。

      那天壹通知姚临去见先生时,姚临知道,他大概是做到了。

      越过十年他终于有一次感受到了快乐。

      他心跳如雷,骨节分明修长却生满枪茧的手不住颤抖地推开那扇门,便见心心念念的人正襟危坐在皮沙发上对着电脑键盘敲敲打打,姚临只觉对方目光所及汇聚成星,照进了他心窝里;眉眼是峡谷,姚临他就是长风。

      先生头也不抬,简明扼要地:“任务文件发给你了。”

      姚临抿了抿唇正打算离开。

      “以后,留在我身边。”先生的声音沙哑磁性,吸走了姚临他的全部心神。

      “好。”

      ————

      姚临开始接触先生交际圈最里层的人物,便知先生名林宇泽。

      林宇泽,真好听。

      姚临会心地笑,他的先生,哪点都好。

      姚临又为林宇泽厮杀在战场上一年。他成了林宇泽身边最不要命的人,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姚临也不忘在意林宇泽看到他了吗。

      作为雇佣兵,他的身价开始疯涨,同时成为林宇泽身边最重要的人之一。

      林宇泽发现这小辈有些意思,做事不留余地,不计报酬,不多问,实在是好到极致的工具。

      予之蜜糖。林宇泽考虑的是,好工具,不能离开他。

      于是姚临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过十九岁生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更别提林宇泽了。

      林宇泽其实很不擅长这种事,过生日也只是看着他练了一天的枪罢了,姚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还是有些暖意。

      他甚至开始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他的奇怪念头越来越多,于是:

      “林宇泽,我喜欢你。”

      “......”

      没有确切的回答,可姚临捕捉到对方转瞬即逝的皱眉神情。

      从此,林宇泽再没主动找过他。姚临心中轻叹,却还是将任务完成得无处可挑,将林宇泽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直到有一天,林宇泽又来找他,眼神竟然有些躲避:“别管我生活的事,做好你的事。”

      姚临脸再也不热了,他坦然接受了这份感情,也许,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你生活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些下人摸不清林宇泽性子,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姚临在这一年摸的清清楚楚,再清清楚楚地刻在心上。

      他很知足,总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他,自己在夜晚独自舔舐伤口。

      过得很好。姚临想。

      这是很长,很好的一生。

      ————

      林宇泽只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孩子,他很不屑,这么弱小的生物存在有什么意义吗。

      但是他的存在确切是有意义的,他是M国political的把柄。

      从一开始这个可怜孩子在他眼里就是个工具,如此而已。

      他没有放在心上,没把小孩微弱的呼吸,看见他后委靡的眼中若隐若现的光芒,都没有放在眼里。

      “让他活着。”他往下嘱咐,便再没多说一句话。

      后来,林宇泽几乎都没有察觉,他的生活质量突飞猛进—饭桌上开始摆满他喜欢的菜,可他从未对别人讲起。

      疑惑中一点奇怪的情绪,还有一点恼怒,他从来不喜欢被人参透,就算是喜欢什么菜,也不行。

      他开始留心身边,想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想来靠近他,吗?

      结果是,发现布下的任务,完成率提高了不少,对这功名,所有人的口耳相传的名字,让林宇泽有些恍惚—

      姚临。

      姚临,嗯,有点出乎意料。

      那又怎么样,直到political追查到当年那件事时,林宇泽叫来了姚临。

      他有些好笑地看到了姚临有些微颤地推门的手,他有些紧张地靠近自己。

      狼狈的小孩子不知道在哪里这般成长,来人如此清风朗月身姿挺拔,清澈眼底洗尽铅华,还有让林宇泽忽略不掉的眼中的炽热。

      炽热,可以把他灼伤的炽热。

      顿时到嘴边的话林宇泽一句也说不出了,他想吩咐姚临面对political的人该怎么做,该怎么舍生给他林宇泽留一方安乐;若没被political带走,该怎样为他所用,扳倒他林宇泽的敌人。

      可一句都说不出口。

      出口便成了:“以后,留在我身边。”

      他林宇泽是什么人,从来果断决绝,何时有过这般奇怪的想法。他看到姚临衣物盖不住的层层伤口,有些还没有结痂,大概是训练时刚添上的,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当少年带着笑问他:

      “先生,今天的饭菜照常吗?”

      林宇泽当然知道对方的有意,他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少年有些得意的笑靥。

      “嗯。”他轻声应道,竟是反常地勾了勾唇。

      关于颂姚临功绩的议论不断传入林宇泽的耳中,他第一次觉得,骄傲。

      他一时失神,这一个春秋,竟过去的这样快。

      一年了,他不曾了解姚临这个人,连年纪也不知晓,只知道他在拼命,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他林宇泽身边,这种人是真的不多。

      他心中就是有些不舒服,不舒服得紧了,还有不安,他怕火烧得再旺,不添柴,也是会灭的。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连他人帮自己做事都要有异样的感觉,这些不是理所当然么。

      在他的默许下,姚临加入了手下雇佣兵团赤泽,他见姚临的生命里,融入了除了自己外的其他人。林宇泽疑惑,为什么自己听见姚临提及和战友谈笑风生的内容,会这么烦躁。

      “明天放假,陪你......过生日。”

      “生日?”

      姚临哪里来的生日,林宇泽连他年纪几何都不知道,可他偏执开口:“就我们两个,去还是不去。”

      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笑得明媚,没有犹豫地:“去。”

      林宇泽这才轻快了些,破天荒地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

      头发真软。奇怪的念头。

      便触电般收回了手,余光见少年面上的薄红,升腾的雾气中,还是不免笑出了声。

      “我十九岁啦,”姚临牵上了他的手,被他迅速甩开了,姚临好像并不在意,他细细沉吟,“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谈恋爱了呀!”

      ???

      “哈哈哈哈哈哈!”

      林宇泽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只是冲动地将人拎到训练场,计划变成联系枪法一天。挺好的,林宇泽默默想,有他陪着呢。

      想完又很纠结,自己对姚临来说算什么重要的人吗?

      反正姚临对他不是。

      他一直对自己强调,生怕忘记了般。

      “......你图个什么?”

      林宇泽终于开口,他不明白,姚临不要利,不要名,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赚钱啊。”姚临一面换弹,一面绽开一个真诚的笑容。

      “不是,就算没有酬金你也会完成任务。”林宇泽沉默了半晌,姚临做任务从不过问赏金,他吩咐的事情,姚临总是从不怠慢先高效率地解决了,找他提交任务的时候也不问报酬,只问:

      “先生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先生一笑值千金。”姚临已经很久没休息了,日薄西山的时候,要不是这训练场充斥着血腥味,景致倒是臻美。

      “林宇泽......”

      姚临放下枪,走近了。

      天边是没有界限的红色晕染着霾蓝,少年汗津津的额头沾湿了刘海,眼角带着水光,暮色就在那里流盼,林宇泽失了神。

      “林宇泽,我喜欢你。”

      说罢他还眨了眨眼,似是察觉不到对方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句话在林宇泽听来就是:

      先生,我们越轨了。

      我们不该这样的。

      林宇泽再没单独找过姚临,他知道,是不敢。

      趁一切没开始,结束吧,没有结果。

      大概是世间情难自控,林宇泽竟然也开始想,甚至开始想,如果自己不背负这么多,大概能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下辈子吧,这辈子就为我所用吧。至少,也能在我身边。

      我可不想喜欢你。

      只是仲夏槐叶下白瓷碗盛凉凉梅子汤与铁勺叮当作响,抬眸便可见他是人间惊鸿客,将星河付诸,纵使你眼中还映着青潭,身后有叠嶂流翠,也不及他,他是出尘的白月光,是美好是温柔,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也是浪漫。

      哪需要什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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