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杨梅,就有口水在舌头下泉水般涌出来。小时候,零食水果少,到了晴天又下雨的时候,对杨梅就开始热切地盼望起来。早上,大人们挑着箩筐进山了,我们在家望眼欲穿的等啊等,到下午三四点后,采杨梅的人们就陆续回来了。只要是认识的人,都会被热情地招呼着抓一把杨梅来解解馋。有些杨梅很酸,但是没关系,撒点盐腌一会儿,就不那么酸了,一点酸一点咸,也是非常可口啊。
新鲜吃不完的杨梅,大人们会加上盐或糖晒着,制成干果。一边晒,我们小孩一边偷吃。越晒越少。等晒制完成,大人们就会把杨梅收藏起来,就只能等逢年过节有客人来,大人们热情隆重地端出来招待客人,我们才能再吃到可口的杨梅。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班转学来了一个女生,陈芝。
陈芝很高,我们班的女生通常只有一米五上下一点,而她却有近一米六。一张酷似邓丽君的圆圆脸,皮肤水嫩白皙。我们学校几乎都是种田人家的孩子,虽然正是青春年少,却都没有陈芝那种似乎能飘出花香的美丽。她的父母是从外省来的林业工人,她家住在山里。杨梅,我们那里很多,她说。说得我们流口水!
令老师们流口水的是陈芝。语文老师英语老师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数学老师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不到二十岁。
班里早熟的小春总是对我说,你看到XX老师上课时老看着陈芝笑没有?我懵懂地说,没看到。小春就索然无味地说上课不专心,难怪你成绩不好。。。
陈芝喜欢拉着我,晚自习后去老师们的宿舍请教一些不懂的题。老师们总是面带笑容愉快细致地教她,而我以前去问题,老师总是急切地想我快点明白而我总是似懂非懂。哎!谁叫我脑子笨成绩差!
一天,课间,陈芝拉我到操场一角,很气愤地和我嚷,说有人造谣说她和老师睡了,还去县城打了胎。我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她似乎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气愤着。最后,我想起来几句书上学来的话,我说,我没听过这种谣言,你也不要去理它,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人就喜欢乱讲,去年还有人说我脸上以前有痣,去县城切掉了,问我在县城哪里切的呢。可我还是上小学前去过县城两次治疗百日咳。。。我脸上也从没有过痣!
中考结束,陈芝邀我去她家玩。坐班车到林场的场部,然后我们步行走窄窄的山路。一路林荫遮头,水清山绿,许多没见过的花花果果,走啊走,兴奋渐渐消退,满身只剩下疲劳,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山窝里有一些房屋,到了到了,我的脚从没有这么累过!
第二天休息,我感叹,这真是个宁静的小山村。
第三天,陈芝找了个男孩带我们去采迟熟的杨梅。路上,看见一些早熟没人采的杨梅,在树下掉了一地。惹得我们不住地惋惜。
男孩带我们到了迟熟杨梅树下,开始采杨梅。树丛里嗡的一声,飞起无数的蚊子。疯狂地在我们身上叮咬,咬得我们不敢久留,一人采了半蓝子,就赶紧离开了。
我成绩差,高中去了镇上的普通高中混日子。陈芝去了县城的重点高中。一开始我们也有一些书信来往,她的信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喜欢抄一些美丽的小诗寄给我。
慢慢地,信少了。小春来信说,陈芝和初中同班不同班的几个男生都有通信。
高中毕业后的第二个暑假,听说,陈芝要和男朋友分手,却被男朋友杀了!一尸两命!
她经历了些什么,当时的我无法理解,时隔多年,我的心智才慢慢成熟,只看结果,似乎也了解了她的故事。一个超凡美丽的女孩,对美好生活憧憬着,选择着,那是她的权利。然而,世上渣男太多,她不幸碰上了一个。
有人说她的生命因太美而短暂,红颜薄命。我的心就会痛,应该说这世界太丑。没有庇护美的力量。
如今市场买的杨梅,比小时候吃的山里的野杨梅甜多了,但每次吃的时候,我依然会说,杨梅,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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