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嘀嗒。远处,焰火闪耀,轰响如雷。
小年一过,辞旧迎新的气氛更是像发了酵似的,酿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招摇地弥漫在寒凉润湿的空气中,弥漫在万家灯火的夜色里。
白天,我奔走在购物如潮的大街上;晚上,我栖憩在舒适温馨的小楼里。但在心里却时常会想起一个人,一个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朋友。
我多么希望,此刻,他能像我,像我身边其他人一样,正在家里和家人一起筹备着如何过春节,哪怕这个节日那么古老、那么没有新意、那么没有惊喜。
可是,他的手机已停机快一个月了,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在省城协和医院里,他说,回家了再联系你。
我真的不愿意作这样残酷的推断:他一定还在省协和医院里。到底怎么样了?是病情反复还是病情加重?
无法想象,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候,还在医院与死神抗争的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更无法想象,三年来艰难求生的日日夜夜里他承受了多少病痛及精神的煎熬。
病后的他,体态臃肿,皮肤黝黑泛紫,满脸小疙瘩,除了那眼神和声音还能让人依稀辨认外,那个高高大大俊秀白皙的书生模样已遁迹无影了。他笑着说,你的眼力还不错,能认出我来,都是排异吃激素药造成的。
他的笑声依旧爽朗,在我听来却有些心疼,我不知道这笑需要多少勇气。我从不主动询问他的具体病情,我不想让他时刻陷在重病的阴影里,也不想让他感受到一个健康人对病患者的廉价同情。
我们谈博客文章,谈教学艺术,谈求职应聘,谈歌曲舞蹈……谈吐中,他一如过去有见地,有梦想,有自信……多么希望,他能跟其他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么希望,他能暂时忘却那份压在心上的沉重,感受到一点生命的欢乐和轻松。
我一直保存着那次短暂相见后他发给我的信息:“能看到你已经很开心了。看一下课也不错,感受下气氛。我的精神状态一直还好,乐观嘛,呵呵。你有时间的话去把眉毛弄下,可以植一些,还可以长胖一些哦。”看到信息的一刻,我不自主的笑出声来,一个小弟,一个病患者,他居然这样关注着我的美丽。我身边的朋友也笑了,不无感慨地说:多么热爱生活的人啊,那些不懂得珍爱生命的人真是天大的罪过啊!
他总是以笑声示人,把感动和轻松带给关心他的人。在灾难面前,他无法固守生命的强度,但他却坚守了生命的尊严。在省城住院期间他曾专门打电话来询问我和其他同事的孩子的高考情况;在回家疗养期间,他还坚持看书,写作,准备应聘;并抽空读完了我的所有博文,并逐篇评论建议,帮我投稿。
有一次交流博文《不听老公言》时,他有些感伤地说:“也许是期盼自己将来有个老年,所以特别留心身边的老年夫妻,看见他们在夕阳中牵手散步,特感动。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任何安慰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对于生命的感受和思考,他远比我深刻得多。
新年就要到了,不知道他现身在哪里,我时刻期盼我的手机上会出现他的好消息。
窗外,灯火阑珊,雨声渐疏,兴许明天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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